顾若熙浑身僵硬,本能是要回头的,却率先看向身侧的席初云。
用寻求帮助的目光,看着他。
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将席初云当成可以保护自己的避风港,对他产生强大的依赖。
席初云很喜欢,她能用寻求帮助的目光看着自己。
席老拄着拐杖,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来。
螺旋桨旋转时的风很大,于奉天赶紧拿了外套披在席老的肩上。
周围的灯火,照在席老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每靠近一步,顾若熙的心口都下沉一分。
“去哪里?”
席老站定脚步,紧绷的脸,侧脸的刀疤显得异常的严肃骇人。
“小王子病了!”席初云道。
“还有医院。”
席老的回答,就像无形的利刺,将顾若熙的胸腔生生刺穿。
“孩子生病的时候,更希望自己的父母陪在身边!”顾若熙大声喊起来,目光憎怨地瞪着席老。
“他还有父亲。”席老毫无感情的回答,无情地抨击了顾若熙的全部神经。
她几乎有一瞬的站立不稳,若不是席初云在身边搀扶了一下,她真的会倒下去。
“他会更希望母亲陪着他!”
顾若熙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才不让自己的声音在螺旋桨的风中吹散。
席老不说话,严厉的目光,威逼地瞪着顾若熙,依旧不同意顾若熙回去陪伴小王子。
顾若熙心口针扎的疼,所有的愤怒一下子都汇聚在心口,直接爆发出来。
“是呢,像你这种连自己妻女都能抛弃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亲情!你也体会不到,自己孩子生病,身为父母的焦急!在你眼里心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感情!”
席老紧绷的脸,有那么一瞬颤抖了。
强大的风,吹乱了席老一丝不苟花白的头发,这个老者在风中,忽然就多了些苍老的无力。
于奉天赶紧搀扶住席老,却被席老推开。
“我不许你去,你就不许去!”席老气怒,用力顿了一下拐杖。
“不管你说什么!我这一次,一定要回去陪着小王子,即便你阻挠我,我也会去!”
顾若熙转身就上了飞机。
“父亲!”席初云唤了一声。
席老心痛地捂住心口,老脸都生气地皱在一起。
“这个不孝女,是要气死我。”
“父亲,孩子生病,若熙肯定焦急。我会陪着她一起去,你不用太过担心。”
席初云丢下这句话,也转身上了飞机。
席老站在地面,看着直升飞机缓缓升起,渐渐在夜空中远去。
一边生气顾若熙的执拗,一边也欣慰席初云对顾若熙的包容。
“老爷,回去吧。”于奉天搀扶席老往回去的路走。
于奉天看得出来席老的心情很不好,就低声安慰一句。
“老爷,小姐会体谅您的苦心,慢慢和您感情也会好起来。”
席老没有说话,也不会将自己的无奈泄漏出来。
不是他狠心,而是不想顾若熙和陆羿辰之间再有牵连,从而导致毁了她和席初云的婚事。
他的苦心,顾若熙怎么就一直不懂?
顾若熙很快就赶到了康寿医院。
她和席初云被很多黑衣保镖簇拥,深夜出现在医院,还是引来很多值班医护人员的侧目。
顾若熙刚下了19层的电梯,就看到赵默还有几个保镖,护在走廊的病房门口,当即也就知道,小王子住在哪间病房。
顾若熙心急如焚,赶紧奔过去,却被赵默拦住。
“少……”
赵默刚开口,见到顾若熙身侧的席初云,就将“少奶奶”这个词给咽了下去。
“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儿子!”
“对不起顾小姐,boss有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赵默道。
自然,顾若熙也在那个任何人的范围之内。
“我儿子病了,我要去看他!”
顾若熙的坚持,还是遭到赵默的反对。
“抱歉,boss有吩咐!”
“你快点让开!”顾若熙喝了一声,赵默低下头,还是不肯让开。
“顾小姐,不要为难我了,我也是遵从boss的命令。”
“我只想尽快见到我儿子,什么命令不命令的,我不懂!”顾若熙大声喊道,不管里面的陆羿辰有没有听见,她还是很大声的喊。
“那也是我儿子,你不该阻止我见他!”
顾若熙着急了,对跟着的阿庆使个眼神,数个黑衣保镖上前,将赵默和两个保镖团团围住,直接控制。
顾若熙赶紧冲向那紧闭的病房门,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席初云。
她有短暂的犹豫。
席初云似看出来她的顾虑,浅浅勾唇,笑容清浅。
“我在这里等你,不走远。”
顾若熙的心,一下子回落到心口的位置,低声说,“我只是看孩子。”
“我懂。”
再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仅此一句就是最通情达理的慰籍。
顾若熙推开房门,最好的病房,这里的一切都是最高档的,连这里的灯光看上去都似乎比别处的灯光矜贵刺眼。
向里面走了几步,顾若熙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吊水的小王子。
心口一阵阵紧缩,眼角倏然就滚热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小王子了,他好像瘦了,也好像长得更大了。
陆羿辰就坐在小王子的病床旁,正在给小王子量体温,发现有人推门进来,眼角的余光淡淡一扫。
见来人是顾若熙,瞬间凉漠如冰的目光,从顾若熙身上,如一把刀子般飘过。
“怎么是你!”陆羿辰的声音,好冷好冷,就好像从冰川中传来一般。
顾若熙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好像在刀山火海中滚了一遭。
“我来看我儿子。”
她努力忽视陆羿辰,忽视他眼睛中的憎恨与厌恶,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向小王子……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有分毫看向陆羿辰。
因为她知道,她在他的世界里,这一次已经彻底走开。
而现在再见面的原因,只是因为孩子,再无其它。
可她只迈开一步,耳边就传来陆羿辰的一声低喝。
“出去!”
顾若熙僵住,浑身都在这一刹那石化,再没有多余的气力,抬起她的脚。
她目光滞怔地看着小王子,因为高烧,小王子小脸通红,让人心疼。
小王子,也看着自己的母亲,黑曜石般的眼底,浮现的欢喜,酸腐着顾若熙的心。
小王子张张嘴,没有发出来太多的声音,只能从口型看得出来,他喊了一声“妈咪”。
顾若熙心酸的难受,但依旧努力笑着,“儿子,妈咪来看你了。”
小王子却垂下眼睫,在下眼睑落下一片圆弧形状的暗影。
疏离的态度,顾若熙清楚的感觉到了。
“儿子,妈咪……妈咪最近很忙,所以才没来看你……”顾若熙忽然冲向小王子,一把抱住他。
陆羿辰本想阻挠,可当看到小王子长长睫毛上隐约闪现的晶亮潮湿,陆羿辰犹豫了。
他真心很想讽刺顾若熙一句,“因为忙着结婚,忙着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
但这句话,在小王子面前,他不可能说出口。
紧紧攥着手里的温度计,电子温度计“咔”的一声碎裂,发出电子“滴滴滴”的声音。
他甩身站起来,高颀的背影,冷漠又僵硬。
顾若熙埋头在小王子的肩头,泪水在眼圈中打转。
她却努力向上看,用力深吸一口气,将泪水忍了回去,笑着对小王子说。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又生病了?”
“我生病,是不是很麻烦?”
小王子稚嫩的声音轻轻的,却也凉凉的。
“儿子,妈咪怎么会觉得你麻烦。”
顾若熙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王子,他依旧垂着眼睛不看她,一副与她已经陌生的样子。
顾若熙心头刺痛。
小王子身上现在透着更多不符合他年龄的沉寂,是因为她的抛弃,在孩子的心灵上,造成了很大的创伤所致吗?
“儿子……妈咪真的有很想你,也很爱你……真的。”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不让孩子感觉到她被压得几乎窒息的困苦。
小王子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她,之后又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陆羿辰。
小王子忽然张口,就喊了一声,“妈咪,爸爸……”
孩子的声音很轻,却如轰隆的雷声,震撼了他们的心。
谁都没有说话,压抑的气氛让人窒息的难受。
短暂几秒的沉默,陆羿辰终于出声将压抑撕碎。
“孩子也看了,你可以走了!”
顾若熙猛地抱紧小王子滚热的身体,声音低沉的几乎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在孩子病好之前,我都会陪着他。”
小王子却恼了,愤愤地喊了一声,“你们非要这个样子吗?”
小王子一把推开顾若熙,转个身倒在床上,背对顾若熙。
“儿子……”
“不要喊我!”
“……”
顾若熙无力地瘫坐在床上,凝望着小王子小小的背影,再无话可说。
陆羿辰回头,深邃如冰的眸子,用力地盯了顾若熙一眼。他没有再撵顾若熙出去,他知道小王子更希望这一刻有妈咪陪在身边。
陆羿辰大步出门,就看到席初云站在走廊的尽头。
那个一身清贵犹如一轮明月的男人,就是顾若熙将来的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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