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羿辰抬起手指,轻轻抚摸过小王子的眉头,将他皱着的眉心揉开。
小王子不适地动了下,口里呢喃呓语一声。
“妈咪……”
好像一根刺,直接插入陆羿辰的心口。
这孩子,白天的时候,从来不提顾若熙,就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妈咪一样。却在梦里的时候,不经意呼唤出口。
陆羿辰知道,小孩子对母亲有着强烈的依赖。
还以为,自己的孩子,会和他一样冷硬心肠,对于抛弃自己的人,从来不会再挂念于心,直接封杀出局。
“妈咪……”
小王子翻个身,小手还抓了抓,就好像要抓住自己的妈咪似得。
陆羿辰有些心疼,便握住小王子的手,终于让小王子安稳了下来,唇角还隐约浮现点好看的笑纹。
陆羿辰轻叹一声,手指轻轻拨开小王子垂在眉上的发丝。
目光不禁有些飘远,似乎看到躺在这里沉睡的人儿,正是顾若熙……
一瞬间的晃神,他赶紧强迫自己清醒下来。
那个女人自此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顾若熙这一夜,睡得也很不安稳,总是能梦见小王子,哭着喊着找妈咪。
她时常从梦中惊醒,环视四周,要缓好一会才能听清楚,身边根本没有小王子的哭声,一切只是梦境罢了。
顾若熙拿起手机,电话刚要给小王子打过去,一看现在正是凌晨,怕打扰到小王子睡觉,只好作罢。
但心里还是很担心,犹豫许久,要不要给陆羿辰将电话打过去。
手指在屏幕上迟迟徘徊,最后选择发短信。
“小王子,还好么。”
这条短信编辑好,她的手指又凝滞了许久,还是没有将短信发过去。
最后,她将短信删除,手机丢在一旁。
蜷缩膝盖,头抵在膝上,闭上眼睛。
还是不要再联系了,他们已经把话说的很绝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席老坐在主位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说。
“陆羿辰的动作很快,没几天的功夫,就摆平所有事,将那个为他顶罪的女人救出去了。”
席老似笑非笑,说得也不冷不热。
陆羿辰能在席子皓设下层层阻碍,还将那个影星救出去,一定费了好一番功夫,但这一局陆羿辰赢了,席子皓更不会善罢甘休。
席老很乐意见得,陆羿辰和席子皓在暗地里斗得鱼死网破的局面。
坐收渔翁之利才是高手。
顾若熙忽然就没了胃口,她本来也没什么胃口,最近一直胃口极差,经常胃痛,还恶心。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差点吐了。
“我吃好了!”顾若熙推开面前的餐具,起身。
“阿姨,你一口都没有吃!”小关关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席初云抬眸看着顾若熙,“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一会饿了再让厨房做些对胃口的东西吃。”
顾若熙低着头转身,匆匆回了房间。
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手一直抚摸着手机,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手机新闻,一篇一篇翻看昨天晚上,陆羿辰亲自去警察局接李梦涵出来的新闻。
照片中,陆羿辰紧绷的侧脸,依旧俊雅绝代。
只是肃冷的神色,冷若寒冰。
手指从陆羿辰的脸颊上轻轻抚过,心口好像有细细的针在一直扎着划着……
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顾若熙赶紧将手机收起来。
暖暖的阳光从窗口渗透进来,窗外翠绿的枝叶,在地板上,留下一片细碎斑驳的光影……
“小童。”
身后传来席老苍老的声音。
“有事吗?”
席老早就喜欢了顾若熙对他的疏离,已不那么在意,“你母亲过世已有些天了,你和初云的婚事,也应该重新选个日子。”
顾若熙没有做声,黑亮的长发上,落满阳光,亮如黑色的缎子。
“父亲想好了,订婚的仪式直接免了,你们直接举行婚礼。”
“你在怕夜长梦多吗?”
“爸爸只是希望早些看到你幸福。”席老的声音,轻轻的颤抖。
“我已经答应你了,我和陆羿辰也已经分开了!我们不会再有可能了!我妈才刚刚去世,我要为她守孝,请你也尊重我一次。”
顾若熙口气坚决。
“小童,爸爸不能等了!婚礼必须尽快,我再给你十天的时间调整心情,十天后,你和初云必须尽快举行婚礼!”
“你怎么这么强势!什么都要你说的算!我是人,不是你的玩偶!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席老完全不理会顾若熙的控诉,直接转身出门。
顾若熙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水花,溅了她满身,满地,黄色的玫瑰,凌乱地躺在一片残骸中……
小关关探头探脑地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块饼干。
“阿姨,给你吃饼干,关关最喜欢吃的芝麻饼干。”
关关琥珀色的眸子,水汪汪地仰头望着顾若熙,当他看到顾若熙的手在流血,吓得大眼睛里水泽盈盈地闪光,好像随时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姨流血了……阿姨流血了……”
小关关虽然生在黑道世家,胆子却非常的小。
顾若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碎片溅到,一滴一滴的血,殷红地沿着手指滴在地板上。
“呜呜……阿姨流血了……”
小关关吓得大哭起来。
顾若熙心口一抽,赶紧抱住关关,“阿姨没事的,不小心碰到了,一点都不痛,关关不要哭……呵呵,你看阿姨真的不痛。”
“阿姨真的不痛吗?”
关关眨了眨大眼睛,努着小嘴,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
“对呀,真的不痛,阿姨只是出了一点点的血,呵呵……”顾若熙赶紧悄悄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
“你看,已经不流血了。”
关关皱着眉头,小脸都抽成一团,眨了眨水汪汪的眸子,说。
“爸爸经常出血,好吓人……关关最怕血……”
关关抽抽搭搭的,像个粉团子似的,让人心疼。
顾若熙紧紧保住关关,让软绵绵的他,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上。这个孩子,没有母亲,而自己的父亲,即便再疼爱他,终究需要处理太多的事务,无暇关爱他。
即便从小锦衣玉食,含着金汤匙出生,关关还是缺少大人的关爱。
顾若熙曾经有亲眼见过,席初云身上横亘的数条狰狞疤痕,每一条都触目惊心的恐怖。
席初云推门进来,发现一地狼藉,地上还有几点殷红的血迹,脸色一紧。
他大步奔过来,“关关,你先出去玩。”
关关恋恋不舍地离开顾若熙的怀抱。
“你怎么能伤害自己。”他抓起顾若熙,又有新鲜血液流出来的手指。
顾若熙触及到他眼底的心疼,赶紧低下头躲避。
席初云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取了医药箱过来。
“只是擦破皮,没事的,不用上药。”她真的没有那么娇气。
席初云不说话,还是抓过她的手指,给她小心翼翼地上药。
药液碰到伤口,有些疼,她不禁瑟缩了一下手指。
“知道疼还伤害自己。”
“我没有,也不是伤害自己。”顾若熙嘟着嘴,小声喃喃,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只是心情不爽,发泄一下。
席初云小心翼翼地给她粘上创可贴,收拾好医药箱,“父亲找你说的事,我听说了,父亲这些年就是性格比较急,我会找他说,给你充足时间。”
顾若熙低着头,不说话了。
席初云凝望着她,一时间也难言多说其它。
沉默稍许。
“若熙,我知道你很勉强,我会和父亲说……”他真心不想解除婚约。
“不要!”顾若熙忽然抬起头。
她目光坚定地望着席初云,“我会和你结婚的!”
席初云眉心一皱,“真心吗?”
他很在乎,顾若熙的话里,是真心,还是被迫。
顾若熙怔住,答应了席老的事,她若食言,不敢保证席老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不想再有任何闪失。
妈妈已经去了,剩下的,她在乎的人,必须都好好的。
“真心。”
她无比坚定地从口中说出来。
席初云凝着眸子,深深望着顾若熙,要将顾若熙的心思看穿,她眼底的挣扎,又怎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但他宁愿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纹,“你说的真心,我相信。”
顾若熙冲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不能被人欺骗的真挚,一旦认定的,就会一辈子不会转变。
她有些无处遁形,很想逃脱他这样的真挚,可又不得不硬着心口承受。
“等你从悲伤中走出来,我们就举行婚礼。”
他琥珀色的眸子,迎着阳光,暖水一般的温柔。
顾若熙千疮百孔的心,倏然一暖,但也只是暖了一下下而已,再不能激起太多的涟漪。
人生总是让人无奈,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去做的选择。
最后,为了那个选择,和自己真心想要的,渐行渐远,越来越不懂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好,结婚。”
她淡若清风的声音,转身看向窗外,有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像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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