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老拍了拍顾若熙的肩,语重心长地道。
“小童,你会明白,爸爸真心是为了你好。”
顾若熙嗤笑,“用着威胁的方式,却说为了我好,真让人无话可说。”
“小童,你和陆羿辰之间,不会幸福。”
顾若熙别开脸,没有再说话。
她的幸福,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
手轻轻地抓在一起,在席老看不见的方向,抓得骨节泛白,缓声开口道,“你是不是早就有意逼着我来求你。”
席老眉头微微耸起,“也不能这样说。”
顾若熙心口重重一沉。
一个本来能帮你解决所有问题的大人物,却一直静观其变,逼着你主动跳出来谈条件,而那个人还说是你的亲生父亲,那么那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亲情,似乎也可以完全不当回事了吧。
顾若熙忽然觉得心口的位置很疼。
“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顾若熙低低开口。
“再不让他找你们麻烦。”
顾若熙沉默了,抬头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景,似乎有些许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窗子上,留下一片随风而过的踪影……
“好。”
坚硬下来的意念,便是再也不会轻易动摇的拒绝。
转身,大步出去,再没回头看一眼,用着点无奈又有点悲悯目光看着她背影的老者。
席初云还等在门外,见顾若熙脸色苍白的出来,他眸色一紧。
虽然不知道席老和顾若熙说了什么,但睿智如他,只看到顾若熙对他排斥的目光,就知道席老将他们之间的婚约已经挑明。
席初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顾若熙一眼。
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飞起的一缕发丝,几乎从他的肩膀上掠过,那样轻轻的,却透着点凉意。
他缓勾唇角,看似笑,却也沉默。
“我送你回房。”他忽然一把将顾若熙打横抱起,不顾顾若熙的反对,大步下楼。
顾若熙终于被他小心地放在床上,她抓起被子遮住自己,再不去看席初云的脸。
他沉默地站在床头,垂眸看着她忽然变得疏冷的样子,丢下一句话,转身出去。
“好好养伤。”
听见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顾若熙睁开闭着的眼睛,眼底的光芒一片清凉。
“若熙,你上去说什么了?”杨舒容推门进来,口气担忧。
“没说什么!”顾若熙道。
她侧头,看到妈妈的神色有些焦急,眼角一沉,“妈,你在担心什么?”
“我……”杨舒容欲言又止。
在顾若熙探究的目光下,杨舒容吱吱唔唔地道,“也没担心什么,就是想……你要是想跟他相认的话,妈也不阻止,只是……他那个人太阴毒了……妈怕你吃亏。”
顾若熙垂下眼睫,在下眼处落下一片暗影。
是够阴毒的,自己的女儿也要算计,也不知他这辈子到底算计过多少人。
“这样也好……是福不是祸,终究躲不过。”
杨舒容叹息一声,坐在顾若熙的床上,轻轻抚摸顾若熙的长发,不禁红了眼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也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而是你的姨妈。”
杨舒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就要涌出来,她赶紧捂住嘴忍住。
顾若熙抓紧妈妈的手,声音也跟着哽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妈妈……”
“若熙……”杨舒容一把抱住顾若熙,声音彻底呜咽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你是真正的若熙……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不要怪妈妈,一直隐藏你的身世……不要怪妈妈……”
“妈!我怎么会怪你!这么多年,是你将我抚养长大成人,我怎么会怪你。你就是我的妈妈,永远的妈妈……”
母女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若熙啊,妈只告诉你,顾南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满口仁义道德,都是牺牲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得来的口碑!”
顾若熙沉默不语,眼底光芒晦暗。
牺牲一个人……
如果“牺牲”,能换来最在乎的人,平平安安,何乐而不为。
席老本来派人去殷凯那里接小王子,陆羿辰却先一步将小王子接回了大宅子。
顾若熙听到这个消息,欣喜不已。
原来陆羿辰已经出来了!
她跑去问席老,“是你帮他出来的吗?”
席老正在喝茶,小啜一口,放下手里的紫砂茶壶,抬头看着顾若熙欣喜若狂的样子,连她憔悴了多日的容颜,都添了喜色。
席老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既然能出来了,意思就是阿秀的死,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了对吗?你告诉我,是不是彻底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了!我很担心,他还会被牵连其中。”
席老起身,拧着眉头,“既然出来了,自然就不会再有牵涉在其中。”
顾若熙差点高兴地跳起来,“真的是你帮他出来的吗?才一天的功夫,就可以让他出来了?”
顾若熙按住心口的位置,那里激动的砰砰狂跳。
“他也出来了,你也要记住答应爸爸的事。”
席老此话一出,顾若熙脸上的笑容当即定格僵硬,让席老有那么一瞬,不忍心再提及此事。
但还是说,“爸爸定会护他周全,还有你和小王子的安危。”
顾若熙不去看他,沉默着,也在心下冷笑着。但她又不得不默默承受着,因为只有这样,她想要保护的人,才能真正安全。
而现在,只怕也只有席老,才能对付得了席子皓。
陆羿辰再强大,再厉害,终究防不住暗箭。更何况,他也不是黑道中人。
“好,你保护他和我的儿子,你的条件我当然也都一一照办。”
“这才是好孩子。”席老眉开眼笑,又是一脸的和蔼慈祥,落在顾若熙眼里,却觉得一点都不亲切。
“你办得到,我也办得到。”
她转身离去。
回到房里,心情总是不能安定下来。
打开手机,铺天盖地都在李梦涵入狱的消息。
说李梦涵逼得身边佣人自杀,说她天使面孔,心肠歹毒,骂声一片。
李梦涵的演艺事业,算是完了,彻底毁灭。
顾若熙不禁心下困惑,这件事怎么会将李梦涵牵扯进来?难道席老就是要用李梦涵顶罪,才将陆羿辰从警察局救出来?
心里正奇怪,陆羿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顾若熙差一点将手机丢掉,但还是颤颤巍巍地拿在手里,看着屏幕上亮着的他的号码,心海一阵翻涌,不知到底要不要接听。
他的电话,断了一次,就又打进来。
她犹豫再三,还是滑向接听键。
沉默着,等待对面的人先开口,良久却是彼此都在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顾若熙先开口。
“有……事吗?”
一句话,彻底将彼此的距离拉远,犹如陌生人般,没有任何熟络的生疏。
电话那头,传来陆羿辰一声轻笑,鄙夷的,嘲弄的,讽刺的……
顾若熙心口剧痛,却也只能忍着那疼,安静等待他开口。
“你在哪里!”陆羿辰冷声道。
“我在……”顾若熙忍住声音,没有说下去。
“顾若熙,你这个女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陆羿辰怒了,声音拔得很高,震得顾若熙耳膜发涨。
“我没有想什么。”她声音苍白无力。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花店没人,你们一家都去了哪里!”陆羿辰知道,顾若熙被席老接走的事,但他还是不相信,顾若熙竟然会去了席家。
为什么她谁都能相信,就独独不能信任他?
“为什么不等我出来!”他低吼一声,愤怒的声音,颤抖了顾若熙的心房。
“我为什么要等你出来!”她抓紧拳头,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冰冷。
“我现在去接你!”
陆羿辰瞬间就挂断了电话。
顾若熙慌了,如果陆羿辰来了,她要怎么办?席老肯定不会让他轻易进来,肯定要发生冲突!
看得出来,席老很不喜欢陆羿辰,要是他们之间起了争执,肯定对陆羿辰不利。
顾若熙赶紧给陆羿辰将电话打过去,那头就瞬间接听了。
“你不要过来了!”她赶紧说。
“出来!”
顾若熙一怔,才挂断电话没多久,他怎么就叫她出去?
赶紧跑到窗子前向外看,偌大的院子,林木葱郁,看不清楚外面什么情况,却有很多保镖,急匆匆往外跑,好像外面出了什么大事。
顾若熙紧张起来,赶紧拿了衣服往外走。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席老拄着拐杖站在门外,好像刚要进来。他见顾若熙行色匆匆,就知道顾若熙要出去做什么,脸色不是很好。
顾若熙确实被他忽然端严下来的表情,害得心惊,但还是高声说。
“他来了是不是!我要出去见他!”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只是出去见他!”
“见他做什么?”席老的声音沉重下来,目光也凉了一分。
顾若熙瞬间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作答。
“小童啊,不要试图骗爸爸,爸爸会很伤心难过。”
顾若熙咬住嘴唇,掩住眼底的怨怼,低声说,“我只是见他一面,绝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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