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这天杜银环带着丈夫儿子回娘家,才到家门口就被李氏拎着扫把给扫地出门,灰溜溜的回去了。
虽然把人扫地出门了,但是就像前一天二爷爷一家过来一样,总归不是让人心情好的事情。
而且大年初二不像大年初一,杜家人都齐整的在家里,杜云达陪着媳妇,带着孩子去岳行村上岳父岳母家去了,杜云杰也去了隔壁苗家。
杜连生陪着吴氏回娘家,就连杜连成也带着李翠和杜云燕到李家坐一上午,吃个午饭才回来。
家里只有杜连平和连若兰夫妻两,杜云岚在房里看书,杜云暖在绣花。
杜银环来的时候,杜云暖刚开始不知道,等李氏赶人的时候她从房间里跑出来,杜银环已经灰溜溜的走了。
杜云暖看着杜银环的背影,有些不可思议,“奶奶,她就这么走了?”
李氏冷笑一声,“不走干什么呢?谁还留她不成?”
“从前她公公威风,她在村子里也威风,如今她公公落魄了,她自然要夹紧尾巴做人,从前我以为她是不懂事,后来才知道,她那是看碟下菜。”
李氏昨天才被张梅气了一回,今天又被杜银环气了一回,这心情甚是糟糕。
等李氏进屋去了,杜云暖瞅着门口的小河,心里却在想,如果一直住在村子里,这些糟心事儿会一直有,要不要干脆搬走呢?
但是她再回头看看,旁边是大片的菜园,里面种的都是冬天才好长的大白菜和青菜,再往后面去的田里有的田是空的,有的种了油菜和小麦,而往山上去的田里种了小麦,杜家的祠堂也在山上。
这是杜家在桃源村奋斗了这么多年的结果,杜云暖知道,她的爷爷奶奶,大伯二伯都对这片土地有着很深沉的感情,真的能做到说搬走就搬走的吗?
“小妹,在想什么?”
杜云暖被杜云岚的声音惊动,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咬着唇开口,“哥哥,假如我们家搬家会怎么样?”
“搬到哪里去?”
杜云暖一时怔住,对啊,搬到哪里去呢?
“你是觉得二爷爷一家和大姑很烦人,所以打算搬走吗?”
“他们让奶奶不开心,我不希望奶奶不开心。”
杜云岚站在杜云暖旁边,他干脆推开了篱笆门,“小妹,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两个人沿着小河岸往桃林那边慢慢走。
“小妹,就算是奶奶不会为了他们不开心,但是我们搬到新的地方,也会有新的烦恼,家里的收入来源怎么办,一家人吃吃喝喝怎么办,奶奶又要为这样的事情犯愁。”
“还有燕儿的亲事,还有我也十五了,就算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在操心着,怕说了给我压力我考不好,又怕提前说了等我考好了又觉得女方配不上我。”
“再者,还有三堂哥和三堂嫂成亲一年了,还没有孩子,二堂哥和二堂嫂也该有第二胎了,有很多事情需要奶奶烦心,这不过是很小的两件事罢了。”
杜云暖摇了摇头,“可是其他的事情奶奶不会不开心,但是这两件事会让奶奶心情不好。”
杜云岚摇摇头,“其实也不一定不好,奶奶一年到头都不会发一次火,能有几个人过来让奶奶出出气也挺好的。”
“小妹,以后我们家会越来越好,别人看着我们只有嫉妒的份,与其想着搬家,倒不如想想你哥哥好好考,考中个秀才举人回来光耀门楣。”
杜云暖抬头看向杜云岚,“哥哥,你会考不中?”
那语气分明就是,你要是考不中你还好意思当我哥哥?
杜云岚笑了出来,“为了小妹这句话,哥哥一定考中进士,给我们家光耀门楣。”
杜云暖面带自豪,“那哥哥可要好好努力了!”
杜云岚趁机道,“小妹,年后二月和四月各有一场考试,我二月那场若是过了,便打算在县里租个房子住下去,不管四月能不能过,以后要长留县城,小妹愿意和我一起去县城住吗?”
“去县城?爹娘去吗?”
杜云岚摇摇头。
“我和爹爹在镇上住的那个院子还是旧了些,若是我去县城里住的话,我会建议爹换个院子,然后娘去镇上照顾爹爹,他们两总是这样聚少离多也不好,然后小妹你和我一起去县城。”
杜云暖听杜云岚这么一说,却是回头看了一眼杜家,“哥哥,我舍不得。”
“舍不得奶奶吗?”
杜云暖点点头,“我在家里挺好的。”
杜云岚一听,便不再提这件事。
然而没想到的是,晚上竟然是李氏提起来这件事。
“岚哥儿,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要不要让你爹干脆去县里租个房子给你去住着?你娘过去照顾你,或者请个人也行,你要是想囡囡了,就让囡囡去县城里陪着你一起读书。”
“奶奶?”
李氏摆摆手,“听我把话说完。”
杜云暖一见李氏神色不好看,顿时不敢说话了。
“我和你们爷爷商量过了,云达云杰以后就往镇上去了,最好也不要回来村子里了,留在这个地方格局太小了,在镇上,至少同同以后去学堂念书也方便,实在不成学个手艺当个学徒也比土里刨食好。”
“岚哥儿念书比你爹还好,我们从不怀疑你不会考上,就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了,至于啸子,他要从军便由他去,没个三四年至少回不来。”
“能看着你们走出这个小村子,我和你们爷爷心里也高兴,再就是囡囡,村子里就这么点点大,天天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当奶奶的,希望你以后眼界不要局限在这个小村子里,去镇上,去县城里,以后去省城也好,看更多的东西,就能知道更多的东西。”
“我们也不说要把你养成什么大家闺秀,咱们家也没那个能力,但是奶奶依旧希望你能懂得更多,不要嫁给一个泥腿子吃一辈子的苦,囡囡,你明白吗?”
杜云暖微微一震,她突然就明白了李氏的意思。
正因为她在水月观关了十年,所以她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如果她把自己再在桃源村放上十年,与水月观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她,日后若要直面常明达或者靖远侯府,拿什么去面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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