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胡大姐关上了门,领着杜云暖往屋里走。
杜云暖细声细气的开口,“我姓杜。”
“原来是杜姑娘,房间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是这里。”
胡大姐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恰好杜云暖进了屋,把自己身上的连头都裹住的披风解开来,她注意到了杜云暖的模样,登时惊呼一声。
杜云暖下意识的看过去。
“姑娘可真好看!”
杜云暖也看清了这个胡大姐的模样,说实话,若不是燕庭枫喊她一声胡大姐,杜云暖妥妥要把她认作是男人。
毕竟这位大姐身高比她高一个头也就算了,身形也很粗壮,嗓子还有点粗,与杜云暖印象中的女子相去甚远。
如今在油灯昏暗的光芒下,杜云暖也能看清这位胡大姐的容貌,这一看便知道,胡大姐真真是位女子,只是常年在北地生活,肤色偏黑还粗糙,声音也偏粗犷,加上北地人惯有的身材高大,这才让她错认了。
不过猛然被这么直白的夸了一回,杜云暖脸上染上绯红,对着胡大姐行了一礼,言语中十分感激,“胡大姐,这段时间要叨扰了。”
胡大姐差点没忍住伸出手在杜云暖脸上摸一把,不过一想到这可是那位三爷亲自送过来的小姑娘,说不得是人家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她还是不要把人吓着了。
“时间不早了,杜姑娘早些休息吧。”
杜云暖应了。
那胡大姐又吩咐了几句,亲自帮杜云暖把床给铺了,这才转身离开。
北境这里都是烧炕的,特别是这雪后积雪尚未化尽的日子,不烧炕取暖真的能冻死一片人,杜云暖进被窝的时候,炕上还是很暖和,她放松了一下精神,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道一觉睡到大天亮。
等到杜云暖把自己裹严实了出门,胡大姐正好在院子里,就和杜云暖打了个招呼,“杜姑娘,早啊。”
“胡大姐早。”
从屋子里跑出来两个孩子,两个都是男孩,陡然看到杜云暖便顿住了,“娘,这个姐姐是谁啊?”
杜云暖刚想说不是姐姐,但是她一看那么大点的孩子,身高都比她高了,这话顿时就说不出口。
这会儿从厨房里又走出个小姑娘,嗯,比杜云暖还高,“二弟,别瞎喊,这位是杜小姐……”
杜云暖连忙开口,“不用这么客气,我姓杜,喊我一声杜姑娘都可以。”
胡大姐瞅着杜云暖也笑了下,“三爷坚持喊我一声大姐,我本来就想把你当个妹妹似的,可是瞧着你比我女儿还小。”
杜云暖跟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胡大姐,我马上就十五了。”
胡大姐三个孩子,最大的是个女儿,叫胡梅,十三岁,两个儿子都小一些,胡俊十岁,胡正才六岁。
“我听阿辉提过杜姑娘你,阿辉早上还来跟我打招呼,一定要照顾好你呢。”
杜云暖睁大了眼睛,“阿辉是……胡大哥?”
“胡辉那小子,跟在三爷身边的,你应该见过。”
“见过的,原来胡大姐是胡辉大哥的姐姐。”
胡大姐也跟着爽朗的笑了,“杜姑娘快些去洗漱吧,早饭我放在锅里了。”
杜云暖也就不再耽搁,去洗漱一番之后,胡梅从锅里把还温热的早饭拿了出来,是一碗比较稠的糊糊,杜云暖注意到胡梅把这碗糊糊拿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昨天见到燕庭枫的激动和欢喜心情瞬间冷却下去。
这里吃不上饭的不仅仅是士兵,也有普通百姓。
胡梅把早饭端给杜云暖之后就跑了出去,杜云暖连喊都来不及喊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杜云暖先把早饭给吃了,然后去用冷水洗了碗筷放进碗橱里,这才出了厨房。
胡正正在大门那里探头探脑的,看到了杜云暖便把头缩了回去,不一会儿胡大姐就从屋里走出来,“杜姑娘,进屋来坐吧。”
“这大冷天的,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白日里也就是躲在屋里说说话做做手上的活。”
杜云暖有意试探,顺着胡大姐的话往下说,脚步也没歇,跟着她进了屋。
随后胡大姐就把门给掩上了。
门掩上之后屋里比较昏暗,一直点油灯那也是点不起的,更何况煤油这种东西其实是比较重要的战略物资,在北境显得尤为珍贵,不能随意浪费。
“胡大姐,我记得没错的话,是不是快过年了?不用……做准备吗?”
胡大姐对上杜云暖清澈的目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随口问了一句,“杜姑娘好像不是北地人?”
杜云暖点点头,“我来这里之前住在赤霞,就是赤霞书院所在的那个赤霞镇,在浙江省,我老家则在江苏中部。”
胡大姐爽朗的一笑,“那不在江南也靠近江南了。”
随后她脸上的笑意落了下去,“北境遭遇战争的时间太长了,咱们这个小镇上几十户人家,多的都是随军的家属,真正的本地人很少很少了,不是逃走了,就是死了。”
话题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十年?还是多久?我都给忘啦,战争就从来没停过,稍微歇个一两年都算不错了。”
杜云暖也大概了解过北境这边的战争情况,连年战争让这里几乎是十屋九空,燕庭枫的十几万大军驻扎的石头城里,已经没有普通百姓了。
而从石头城到帝京大概还有七八座城,靠近石头城的两座城里,基本上不是和军队里士兵有关系的人,有些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儿子孙子参了军的,有的则是宁愿在最危险的地方陪着儿子夫君,也不想留在遥远的家乡苦苦思念。
这也让石头城守着的所有士兵绷紧了弦,如果跟他们说,他们的背后是大萧朝的帝京,是一国的中心,绝不能沦陷,或许不少人心里没什么概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抱着守护国家的信念在这里打仗,更多人都是逼不得已才站在这片染血的土地上。
但是如果告诉他们,他们守不住,鞑子的铁蹄就要踏上他们亲人的尸体,他们拼死也要守住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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