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开花的树》第九十四章 戏中人

    
    “子清！”林一恒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我肩膀道，“我虽不曾为人父母，但是我想不管子女如何，他们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怨恨。”
    “你不懂，你不懂。”我摇摇头说，“我是一个罪人。”
    “你也是受害者。”
    “不，作为子女，我不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忽略爸爸的身体；我不该为了跟他在一起，可以隐瞒许多事情，为后面事情的发生埋下隐患；我不该固执地要留在原地，心存侥幸地等待，这样就不会让爸爸受到更大的伤害，一直都是我的错。”我声音哽咽地说，“是我太贪心，太天真了，为了一份不对等的爱情伤害了真正爱我的人。”
    “子清……”
    “一恒，现在什么也不要说，让我静一静。”
    安慰，只不过借助别人的口，说些不现实却又是自己想听的话。其实就本质而言，它是情感的麻醉剂，对于解决实际问题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浪费了许多的情感与时间。还不如让自己一直这么痛着，痛到头脑清楚，自己整理好心情，以最合适的角度去解决问题。而此刻的我不愿意为了逃避一时的痛苦，钝化我的感触，甚至我享受现在的这份痛苦，至少这证明我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有思想有基本的道德底线的人，会为了自己的过错而痛苦。
    良久，我站起身子，声音略带沙哑地说，“一恒，谢谢你。”
    林一恒摇摇头，苦笑着说，“不知你要感谢我的是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即使我做了些什么，也不想听到你的感谢。”
    “父母的消息，已经足够了。”
    “子清，你是知道的，我……”林一恒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一道身影从前方阴影处走了出来。
    “陈总！怎么，您也出来散酒？”林一恒笑着道。
    “散酒倒是其次，我是来寻人的。”陈子昂随意扫了我一眼，“方总担忧二位人生地不熟的，不安全，特地遣我出来看看。”
    一时不察，出来的时间已经久了。这种场合引起大家的担忧，实在不应该。
    “我们正准备回去。”我回了一句。
    “我们？”陈子昂挑挑眉毛，话语中含着笑意道，“怎么？小半个小时已经建立起革命友谊了？”
    “中国人的关系，只要给你五分钟，像隔八千里的人都能拉成亲戚，更何况是我们清县这么小的县城呢？”林一恒笑着说，“怎么？陈总也有兴趣聊聊？”
    “嗯，有趣，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想跟你打问一个人。”陈子昂说。
    我一旁听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陈子昂皱着眉头，不悦地问。
    “我想起了一个凄美的失恋故事。”敢情陈总还没有忘记他的那位初恋情人呢，看着陈子昂逐渐变黑的脸，我赶忙补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权当我是路人甲。”
    “哎，我也是糊涂了。”陈子昂一时神情有点落寞说，“世界怎么可能那么小？只是年龄相仿而已。”
    “你试着说说啊！要给梦想一个机会，万一实现了呢！”我在一旁加油添醋地说。
    “也对，你都跟林先生攀上交情了，那可是云与泥的距离。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陈子昂怼道。
    我一时竟无语以对。
    “王芷之！你听过吗？”陈子昂说，“她大学时期是在法国度过的，六年前回到Y市了，我想她那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定然不会默默无闻的。”
    “王芷之？”林一恒看了我一眼，停顿了片刻，问道。
    “是啊！虽然不想提及那个人，真是矛盾。”陈子昂烦躁地说，“算了，何浩然，何浩然，你听过吗？”
    王芷之？何浩然？
    世界何止小，而且还是一个偏爱搞笑的戏剧家，看不尽人间的喜怒哀乐，绝不罢手！
    而我自以为逃离了原来的世界，不要听到他们的名字，不用提及往日的事情，可谁想我一直在原地打转。原来给自己鼓吹起的自信就像一不小心被戳破一个口子，瞬间蔫了。
    “听过吗？”陈子昂好像没有察觉到我们不合时宜的沉默，继续问。
    “听过。”林一恒叹了一口气说，“陈总的朋友如此优秀，怎么会没有听过！”
    “他们还在一起吗？”陈子昂急切地问。
    “据我所知，他们一起去了法国。”林一恒道，“具体情感问题，我不太了解。”
    “一起去法国还不够明显吗？真不是一个好消息。”陈子昂失望地说，“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偏偏还要问，还想抱有一丝幻想，期待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可不曾想过奇迹的稀缺性，奇迹背后得承载的失落。”
    “陈总可真是一位性情中人。”林一恒道。
    “当性情中人得不到圆满的幸福时，还不如薄情寡义之人来的轻松。”陈子昂打了一个酒咯说，“一份倾尽所有情感的失落是人生不可承受之重啊！”
    不曾想过一向严谨自律的陈子昂还会有这么一面，即使隔着几米远，浓重的酒气随风扑鼻而来，我瞬间明白了，有的人的软弱藏在了别人看不得地方，他们的释放，需要外物的刺激。这不，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适量的酒精，瞬间将这个人密封许久的情感解了禁，变得让人陌生，但也增加了几分亲和力。这算不算交换秘密后增加的感情？
    “情深之人皆应得到人的敬重。”林一恒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但是，往事不可回首。人生的轨迹是一直向前的，沉浸在旧事前，徒增了几分烦恼外，于事无补。倒不如清空大脑内存，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呢！”
    “是啊！旁人都懂得道理，为什么自己不能明白呢？”陈子昂笑的有几分癫狂道，“所谓戏中人，真是戏人、误人呢！”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隐在了一朵薄云里，一阵清风吹过，送来了植物的清香味，我们三人立在那里，平凡如蝼蚁，却有一个个道不尽叹不完的情愫。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方总该着急了。”林一恒道。
    说毕，我们三人便走进室内，好似穿越了时空，踏入另一个繁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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