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开花的树》第一百章 返程

    
    送行结束后，方总也匆匆告别了。陈子昂难得宽宏大量地给我放两小时假，让我浏览一下卢本巴希的城市风光，但是为了保障我的人身安全，必须得有他的陪同。刚开始我还是颇有兴致，似乎那一袭淡淡的离愁也跟着消散了不少。当我们真正开始逛街时，我的陪同人—陈子昂先生竟全凭他的喜好进行，对于我的不满，他还做出诚恳状，说什么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不懂哪里有值得欣赏的风景，哪里有值得一买的东西，他只得勉为其难地降其身份，化作任劳任怨的引路人，还劝说我，不要太感激他，他这人是活雷锋的化身，喜于行善事而不为人知。对此，我表示嗤之以鼻，拿我当作自己放纵的借口，直言就好，还做这种迂回政策，不是在搞笑吗？哦，当然也有那么几分钟例外。
    闲逛时，我斟酌着词汇，问这位境界甚高的‘引路人’，“表达对一个人的谢意，哪种礼物比较合适？”
    陈子昂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对象是男的？”
    我迎着他的眼神，僵硬地点点头。
    于是，陈子昂总算履行了他的职责，带我去了一家法国人开的酒庄里，选了两瓶价位合适的红酒。
    之后，陈子昂又将我带到一家比利时人开的糖果店里，任我选几款作为此番行程的告终，他会付账。此番良机，我自不会错过，我毫不客气地挑选了几款了包装纸比较漂亮的巧克力。
    陈子昂在一旁看了半天，面部扭曲了几下，笑着说，“你成功地挑出了全店最难吃的几款产品。”
    “哦，原来你都吃过？”
    林一恒貌似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结完账转身出门去了。
    我又返回去，将我之前没有选的几款巧克力，每样都装了些，并要求包上一个比较精美的小盒子，付完款，便跟着出门了。
    回到车上，相比陈子昂两手空空来说，我也算收获颇丰了。面对这种情况，他的行径倒是满符合‘引路人’一说的。我心底不由闪过那么一丝类似于误解他人得知真相后的愧疚感，但是这种微弱的小情感波动很快地淹没在我的情感海洋里面去了。
    于是乎，我很粗俗地将小盒子扔到他手上，趾高气昂地说，“赏你的。”
    陈子昂接过盒子，端详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又是惊喜，然后归为平静，最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玩世不恭，道：“你这动作倒让我想起一个场景。”
    “哦？”我拆开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含到嘴里，味蕾上立即传来了一种混着苦涩的香醇味道，说不上难吃，但是舌头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味道，一时不由地让人皱了皱眉头。
    “像是一个素质说不上多高的暴发户，他的个子也许没过170cm，腰围的长度却远远多于他的身高；他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即使喷着香水也遮掩不住那种浓厚的体味，所经之处，特殊气味四散，蚊虫皆纷纷坠地，细长的腿无助地蹬了几下便失去了生命特征。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根很粗的金项链，十根指头带着十二个金戒指，连同牙齿上都镶着金，借此彰显自己的财富。这天，他要拜访一位德行颇高的人，怎么形容那位高人呢？大抵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之类了。走到门口，巧遇一位穿戴得体的绅士，绅士礼貌地为他打开了门，并示意他先请，然后这位暴发户吸了口右手上的雪茄，仰天吐了一口烟气，左手从钱包里潇洒地掏出一张百元人命币砸到绅士身上，露出自己金光闪闪的牙齿说，‘不用找了！’，说毕，便扬长而去。”
    我听完，嘴里化开巧克力汁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里，我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时间眼泪都飚了出来，陈子昂却在一旁笑的形象全无，后来，大概看着我实在狼狈，才假好心地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水。
    我喝了几口水，才慢慢平静下来。
    “哦，忘记了，我用过的。”陈子昂指着我手里还握着的半瓶水道。
    一时间，我的脸平白交加，口中还没咽下去的一口水不知如何是好。终于，我还是压不住情感方面的洁癖，摇下窗子，一口吐了出去。之前喝进去的水像是变成了馊水，让人膈应难耐。
    “我只是用它洗过手。”陈子昂接着说，“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我一时气结。
    “可不可以一次性说完！”我嚎道。
    “本来我说的用又不是喝。”陈子昂道，“是你神经过敏。”
    再纠结遣词用句还有何意义。
    “我觉得你威严神武的形象在这次出差中已经败光了。”我不爽道。
    “哦，看来低智商可以传染。”陈子昂作反思状道。
    “只能怪你意志力不坚定。”
    “你能接受现实，我很欣慰。”陈子昂道，“关于意志力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我想过，与你这种层次的人共处，千万不能将更高级的情感放出来，哦！对出说意志力、智慧之类的，免得自己痛苦。”
    我懒得再理他，头歪在靠窗口那侧，闭着眼睛睡觉去。
    陈子昂笑了一声，道：“机场时，你跟林一恒的异状，大家都看到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车窗上陈子昂的影子正在看着我。
    “让我猜猜。”陈子昂自顾自地说，“你与林大才子是旧相识，而且还有段美好的往事。”
    我往窗口缩了缩，道：“无聊。”
    “我觉得我勘破一道往事之谜。”陈子昂道，“有趣，有趣。”
    “你好像对别人的隐私有种天然的兴奋感。”
    “不，不止我一个人，所有人都喜欢刺探别人的隐私，那样会让人有种隐秘的快感。像似每个男人都在一定的年龄阶段，想要偷窥他的梦中情人洗澡一般，这是人性的弱点。”陈子昂道，“如果这个秘密还与自己有关的话，那简直是赤贫的人面对一份没有任何关卡的宝藏，诱惑力十足。”
    我心想我与林一恒的秘密怎么会与他相关，但是也不想再问。
    快速行驶而过的车辆激起一阵灰尘，刚果的旱季要到了。
    我摇上车窗，适应着车内不太剧烈的颠簸，任意识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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