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色坊》第004章 王佐之才

    
    “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首局棋，我下四入四。第二局，我下平四四。第三局，上三五；第四局，上六五。”顿了顿，那人又说道，“恩生于害，害生于恩，但愿天下从此不需再战；第五局棋，我下上八四。”
    “治乱世不能不战，杀人安人，杀之可以；第一局，我下上四三。第二局，我下入四四；第三局，上四三；第四局，平四四。攻其国，而爱其民，攻之可也；最后一局，我还下平四四。”我口中一一报出每一盘棋走法。
    对方每一步都暗藏杀机，我不敢说全部见招拆招，起码也算迎刃而上。
    坐在对面和我弈棋的“老头”，叫做荀彧，字文若。
    首先我来科普一下，他不叫狗货（苟或），这个姓氏念xun。然后请翻开现代汉语词典第二版，难查字笔画十画，1415页，彧（yu），有文采的意思。
    所以他叫荀xun彧yu。
    他长啥样？让我想一想。
    对，想一想。
    因为我们在弈盲棋。所谓盲棋，就是用布蒙住眼睛，不看棋盘，我们只需要说出每一步棋的下法，自然有置棋手落子。
    他的置棋手是乐进。乐进是个武将，却生得一副书生模样。不过我很看好他，因为他和我一样，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我的置棋手是柳樱樱。没办法，我不上战场，她就会跟着。
    荀彧成名较早，早年就被称为“王佐之才”，名誉九州。他来自颖川，出生世家，荀氏一族出过很多名士。为啥他跟着阿满哥，也许因为大家同为豫州人士。
    荀彧比我长上十岁，刚及而立之年。为什么我说他是个老头？因为他为人太过正派，规矩也多，平日里都束发戴冠，一身粗布黑袍也甚是整洁。他与阿满哥讨论的不是方针大计，就是高雅文章。
    “围棋有黑白共三百六十一子，不用眼看只用心记，怎么下？而且你们还是同下五盘棋！”
    这是夏侯渊的粗嗓门，他办不到的事，总认为别人也办不到。
    “二入二，平六三，去七二，入五八，上四三。”用心下棋的我，再次说出下一步。
    荀彧年纪不是特别大，却是棋道名宿。听说他曾经在大街上，同时与十人分下十盘棋，最后还同一时间让那十人一起输掉。
    “元让，你可知匡亭一役，却是那袁本初牵的头？”荀彧问道。
    我随意答道：“知道，袁绍嘛。”
    我不知道他突然问起此事是何用意，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说话，我会记不住落子的。
    荀彧指挥完乐进落子，又是问道：“你觉得袁绍此人如何？”
    “四世三公，素来狭义，好的很！”
    “噢？”荀彧似乎不满意这般答复，吩咐左右道，“今日在场之人，我与夏侯将军谈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是！”乐进、夏侯渊等人纷纷回道。
    这是要逼我吐真言呀，“袁绍此人，沽名钓誉，刚愎自用……”总之说了一堆坏话。然后我幡然醒悟，问道：“荀先生和阿满哥是不是想打袁绍的主意？”
    我清楚的听到椅子一崴的声音，“呸！呸！你莫要瞎猜！”荀彧声调抬高几倍，说完又立刻报了落子，“平八六，去五六，入四六，上二七，平二二。”
    “听说昨日比射箭，你赢了典韦？”荀彧又问道。
    我点头道：“嗯。”
    这家伙每次落了子都有话说。
    “我再问你，河内名将文丑、颜良，你比之如何？”
    荀彧这句话说出口，我便确定，他们确实对袁绍是图谋已久。
    我笑了笑，说道：“匹夫之勇，不足为虑。荀先生可留意了，我要先取你第一局，平八四！”说完便听到许多个棋子装入棋笥的咯哒咯哒声。
    我先赢一局，荀彧语气倒是缓和，不急不慢的说道：“战之道，莫非天时地利人和，何以比照？我也要取你第二局，去八十！”也是一阵咯哒咯哒声响，“第三局亦成破财，上九四！”又是一阵咯哒咯哒声响。
    我连输两局，柳樱樱也许有些焦急，伸手搭到我的膝上，挠了挠。我伸出一只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笑道：“天时、地利，皆人谋也；至于人和，自当先生谋也。荀先生也要被兵临城下了，第四局入八八！”
    我想荀彧能听懂我的意思，因为他好半天没有说话。自古颖川多名士，袁绍手下那么多谋士，大把的颖川之人，你不去蛊惑他们，跟我一介武夫讨论作甚。
    “哎呀！二比二，还有一局！”依旧是夏侯渊粗旷的嗓门。
    “入八四！”
    “去七三！”
    “去六五！”
    仅剩最后一局，我们针锋相对又走了不下十多回合。
    “报！”突然听闻到一声呼喊。
    “何事惊慌？”荀彧开口问道。
    “曹……曹老爷被陶谦杀害了！”来人喘着粗气回道。
    我脱下蒙眼的布带，有些疑惑的问道：“哪位曹老爷？”
    “曹嵩，曹老爷，从谯县赶来，半路上遭到陶谦劫杀。主公已经吐血晕过去了！”小卒强忍喘息，一咬牙全部说完。
    我倏地站起身来，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