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色坊》第008章 拔矢啖睛

    
    山麓下，一队人马押运粮草而来。
    看那枣红色高头大马之上，黑盔红缨，那人便是高顺。
    濮阳城被俘，这是我生涯的污点。军营中已传开，濮阳城失守，大将军夏侯惇被俘。如果不能改变他人，那只有杀了高顺，一雪前耻。
    几日前，七里渡粮道被袭，吕布一定很是气愤。随后我们得到消息，高顺所部押运大量粮草赶往东郡，试图秋收前攻打范（和谐）县。我便请了军命，率三万人马堵截高顺。
    一名斥候纵马奔来，禀报道：“大将军，张辽所部正赶来接应，距此不过二十里路。”
    我心中略一盘算，下令道：“通知全军将士，听我响箭为令，准备进攻！”
    极目望去，远远一人迎着高顺队部策马而去，估计着也是一名斥候。
    我轻声说道：“取弓箭来！”
    一名小卒递上一把铁弓，我挽弓搭箭，瞄准了那斥候。
    “咻——”
    一箭极速飞出，远远传来一声惨叫，便见那斥候栽落下马。
    “高将军，在下在此已等候多时！”我手提麒麟牙长刀，一脚踏在山石之上，放声吼道。
    顿时，四面鼓声大作，呐喊声如晴天响雷响彻山林，无数旌旗随之摆动。高顺军中，一片骚动，瞬间乱了阵脚。
    “放箭！”随我长刀一挥，咻咻咻万箭齐发，从山林中如群蜂出巢，化作密麻黑雨，奔高顺军中疾驰而下。
    “举盾！”
    “掩护！”
    “啊……”
    “吁……”
    惨叫声、马嘶声，声声俱起。
    “杀！”我一跃上马，大吼一声。坐下乌云踏雪如激流一冲而下，甩得余众几丈之远，一马当先，直奔高顺而去。
    高顺跟随吕布征战多年，也是有勇有谋，一番指挥调整阵列，也是提刀迎了上来。
    “铛！”两刃相接，一声脆响。
    那日，我打不赢吕布，你一个高顺，我还不信邪。这刀劈出，我足足使了十层力道，震得高顺满面惊慌之色。
    两刀弹开，不等回马，我转身又是一刀侧劈而去。高顺也算眼疾手快，提刀来挡，却不想我铁了心的要杀他，每下死手，毫无保留。
    “铛”一声撞击，这一挡虽卸力大半，却余劲不消，刀面抽打过去。“啪”得打在高顺脸上，便见他摇晃一下，跌落下马，头盔也被甩出老远。
    我刚想提刀取他性命，高顺手下亲兵却一拥而上。我连砍数刀，虽斩杀多人，却是让高顺躲过一劫。心道高顺成名已久，却见他上了马，一提缰绳，仓狂逃窜。
    “哪里走？”我足下马镫一紧，立马追了上去。你高顺如此窝囊，我堂堂大将军让你俘虏？想到此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高顺心知直奔而走，远不及我坐下乌云踏雪，便不停穿梭于兵卒之中，绕阵而走。我穷追不舍，饶阵追之。我二人便一前一后，乱阵中策马狂奔。
    眼瞧着就要追上，我举起麒麟牙只待再近些，便一刀结果了他。高顺被我吓得声色俱变，连连直呼：“谁可救我？谁可救我？”
    我心中觉得好笑，真乃鼠辈一个！
    “咻——”
    忽然，我听耳边一声尖啸，侧目望去，却见一支利箭，突然眼前一黑，顿时头痛欲裂。
    “咚”一声，我跌落下马。
    “啊……”实在疼痛难忍，我不禁阵阵怒吼。伸手摸去，一支箭正中左目，没入寸许。我顿首捶地，连忙站起身，没想太多便要拔箭。闷哼一声，长箭拔出，不想连眼珠一齐钩出。顿感眼眶欲裂，血如泉涌，鼻息、嘴角尽是血液。
    我心中气极，吼道：“父精母血，岂可丢弃！”忍痛说完，取下眼珠口中一纳，吞食下去。
    我转身望去，寻得那阵中暗施冷箭之人，便提刀纵身上马，乌云踏雪几步跃起，冲过敌阵。我不等那厮作出反应，一道猩红残影挥去，便被一刀砍裂面门，一命呜呼。
    我心中还不解气，又一刀重重刺出，刀刃直接透过他的头颅，手上一挑，连带着他那残躯，被我高高举起。
    “哈哈啊哈哈哈……”我心中大快，你这厮敢对爷爷放冷箭，今日叫你死无全尸！死无全尸！
    我虽一目不能视，敌军见我如此模样，也是无不骇然，不敢上前。
    “放箭！放箭！快放箭！”那高顺不知在何处，一阵乱喊，“杀夏侯惇者，赏赐千金，连晋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突然四面八方乱矢飞来，我此刻深陷敌阵，无处可躲，甩开那厮尸体，只得挥刀挡去。一只眼着实难辨距离，我连续身中多箭，加之眼眶锥心疼痛，竟有些体力不支，一下跪倒在地。
    “哈哈哈！”右眼也被鲜血覆盖，一片猩红，有些迷离，隐约可见高顺披头散发，提刀狂笑，又听他连连高呼，“上！一起上！杀了他！”
    难道我夏侯惇今日要命丧于此？
    长刀杵地，我试图站起身来，再战过。膝盖又中一箭，让我再次跪倒在地。四周嘈杂震耳欲聋，却又仿佛时间静止一般，我只得垂头待死。
    “将军莫慌，于禁来也！”
    便听于禁一声高喊，我目不能视，也不知他身处何方。
    却是一只手突然伸来，大力的挽起我的胳膊，一下将我拉将上马。此时我因失血过多，已体力不支，只能倒在那人背上，任由摆布。
    最后，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