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94.动荡

    [] https://www.xxxbiquge.la/最快更新！无广告！
    冰释盯着赵濯无动于衷的脸，心越来越冷，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因为怀疑孩子的血脉才不不愿意救她。估计在他心中，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能得到，自然也不会在乎自己与孩子的生死吧。
    “你知道秦涧泉为何给这本书取名叫‘零’吗？”冰释最终放弃了恳求，决定说出秦零遗书的含义。
    赵濯依然面无表情，可能他觉得还能坐在这里听她诉说，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吧，冰释自嘲的想。
    “因为这本书里面没有什么经世治国之道，也没有任何其他预言，不过是他晚年对这个世道的感悟，世间万物始于零，而归于零，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他只是想要告诉后代子孙，朝代更替自有规律，不必强求。秦氏族人也不必将秦氏箴言放在心上，都应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冰释直视赵濯的眼睛，她想要看看他能否接受这样的结果。
    很可惜，他听了之后，只是木然的看了冰释一眼，起身准备离去。
    冰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不相信是吗？”
    他用另一只手将冰释的手扒开，然后毫不犹豫绝尘而去。
    当天晚上，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山谷如此之深，却仍有一道闪电击中了那颗唯一的樱花树，将其劈成了两半。
    天生异兆，朝局动荡。
    光熙六年，是个动荡之年。先是承恩候杀妻灭子案，震惊朝野，接着京中流言四起，传言当今圣上的生母并没有死，而是诈死出宫，接着又传她并不是镇国公的亲妹，而是状告承恩公的白月离，更有甚者传言当今圣上其实是镇国公的亲子，其实核心高官层的人并不相信，毕竟当今圣上和先皇有八分相像，可并不妨碍有些人利用这些流言争权夺利。
    最起码穆王和修王是相信他们至今无子是由当今圣上的生母所造成的。
    穆王赵轩在皇权交替时也是有参与其中的，被先皇临终前剥夺了手中权利圈在了西京。修王赵铮虽然亲王衔还在，但也被先帝所厌弃圈养在了南京，只有悦王当初因为眼伤反而留在了京城。而受绝嗣药影响最大的应该是耀王赵烨，叶氏一族被灭，叶贵妃被赐死，而他至今仍被圈禁在皇陵中。
    这些受绝嗣药影响的皇子如今都不得志，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并不能轻忽。
    当然光凭流言根本无法动摇赵彦的根基。他的皇位是先皇亲传，军功卓越，虎符在手，如今改革也初见成效，皇位已经坐稳了。更何况镇国公的兵马大元帅虽然是虚衔，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有权酌情调动东北三省的二十万大军。有他站在赵彦这边，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造反。
    接着有人告发镇国公身世造假，直指其为罪臣秦绝之后，且与巅云教勾结企图颠覆朝纲，而且有人证物证。当初秦绝被定罪，全族被灭，又因文帝遇刺身亡，后继着为了显示孝道，不遗余力打击“秦氏余孽”，至今秦氏仍是禁忌。
    摘星楼遇刺事件之后，京城也是腥风血雨一片，朝中牵连之人也很多。虽然皇帝无大碍，但沈图身亡仍然让他雷霆大怒。更何况巅云教渗透之广，让他十分忌惮，就目前暴露的就有楼外楼势力，妙音坊的势力，那么他不知道的势力也许更多，巅云教已经成为赵彦的心腹大患。
    虽然赵彦相信幕苍穹对自己的忠诚，可生母的出现还是扰乱了他的心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京中四起的流言。赵彦懂唇语，自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承恩侯耳边所说的话。而且他与镇国公情同父子，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外祖母的不平凡之处。他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能够逃脱一劫，是因为自己有个医术高明的外祖母的原因。如今想来自己这个皇位的得来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的光彩。
    他曾追问自己的母亲，而她的回答是：“世间事都有因果，他们有今天谁也不是无辜，你的皇位是顺应天命，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对得起这份天命就可以了，不要再想其他。”她的回答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那些绝嗣的兄弟。
    而幕苍穹也告诉自己他确实是秦绝的遗腹子，这更是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他虽然不理有心人对幕苍穹的陷害，但幕苍穹仍然主动辞去兵马大元帅及龙图军校院长一职，只安心待在镇国公府接受“调查”，等着自己的“处置”。
    光熙六年是个多灾多难之年，蜀中地动，鄂中三省堤坝决堤，洪涝来袭，刚刚有点起色的财政又要拿出来赈灾，而北方蒙古一直虎视眈眈。京中流言未歇，如今新的流言四起，直指皇上血统不纯，所以天降大罪。朝堂之上也有人上书逼赵彦下罪已召，最后赵彦答应去云台山祭天向神明祈福。
    赵彦有时候都会想，自己的那几个兄弟会如何报仇呢？如今自己的地位应该还算稳定，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根本就动不了自己的根基，他们若是真的要造反，会用什么方式呢？
    所以当祭天结束，回宫途中被刺杀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不过这次刺杀的高手之多仍然让他心惊。虽然自己的金羽卫有一万之多，且都是精心挑选的最忠诚的心腹，仍然被这么多的高手用各种手段绞杀。这些高手人数也可以组成一只军队不说，还有大量的傀儡充斥其中。发出的求救信号也失去了作用。当自己在暗卫的掩护下逃到无月涯时，四周□□轰鸣，原来逃跑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一个皇帝的死亡，居然是死于刺杀，他有些不甘心，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的。如此精密的筹划，如此大的手笔，会是自己的四哥吗？
    光熙六年九月初十，武皇赵彦在从云台山回宫的途中遭遇伏击，最终生死不明。而同时镇国公府及枢密院使任逍遥的府邸遭到惨绝人寰的屠杀，京城多起官宅起火，连悦王府也在大火中灰飞烟灭。
    穆王赵轩联合修王赵铮及耀王赵烨的势力，乘机谋反，围困汴京，冲入皇宫，杀死了皇太子赵泽，及司徒皇后，大肆屠杀皇宫中的妃嫔及武皇旧部。荣国公府也在屠杀之列，显赫一时的驸马孙家土崩瓦解，孙清澈也被杀身亡，世子妃殉情而亡，丹凤公主一夜白头，被囚禁在皇宫之中，而孙家唯一幸免的男丁就是孙清澈的长子，今年不足四岁。京中高官凡是死硬不支持自己登基的官员杀了一大批，连包启明也被他关入大牢。一时之间，京城又变成了人间炼狱，人人自危。
    逃脱屠杀的悦王赵濯，联合江南兴国候及西南的潘将军，率勤王之师一个月不到就攻破京城，赵轩在企图反抗过程中被击毙，赵烨自杀身亡，赵峥被捕后大骂赵濯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终被一箭穿喉而亡。东京终于被解救，唯一幸存的二皇子赵朗，也已被下药变得痴傻。
    百官跪求悦王登基，悦王严辞拒绝，称只愿找回武帝。但武帝失踪快二个月，京中大乱都没有露面，估计凶多吉少。国不可一日无君，除非赵彦死而复生，赵濯登基是迟早的事。
    十一月初一，由兴国候率领的救援队终于在无月谷底找到了武帝的尸体，虽然被野兽咬得面目全非，但是皇袍不会错，顿时举国大丧。
    经历一场浩劫的大宋此时面临着重大危机，洪涝救灾迫在眉睫，北边蒙古蠢蠢欲动，大半高官陨落，朝纲不稳。悦王一肩挑起了整个大宋，赈灾救援安抚民心，整顿军事防止蒙古趁乱进攻，朝中大臣重新洗牌。京中政令皆出自悦王之口，此时悦王登基正是救举国于危难的义举，不会有人再说半句不是。
    包启明青天之名过于显赫导致赵轩也不敢杀他，他逃过了一劫。悦王仍然希望他任开封府尹，可惜包大人惊吓过度，一直养病不出。
    新年马上要到来了，虽然这个年，整个东京因为国丧，都过得不痛快。但是传统的节日意义不凡，悦王必须住到宫中主持大局。这时百官又再次跪请悦王登基，悦王继续推辞；宗室众人轮流出面苦劝悦王登基，悦王依然不为所动，最终是已经八十多岁的忠义王赵鑫拄着拐杖当面将其骂醒。悦王才终于点头，定于国丧之后正式登基。
    史书记载光熙六年三王叛乱，刺杀武帝于无月涯，同时大肆屠杀朝中大臣。悦王赵濯率领勤王之师平反战乱，时太子陨落，悦王于危难之中救百姓于水火，因不忍国之动荡，终于国丧后登基为帝，为神宗。
    冰释出谷之后听说了事情经过，只觉自己对赵濯的认识还是太少，这次朝代更替，死伤无数，三王遗臭万年，而他却名垂青史。他的心机和手段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为了皇位，他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由枯骨堆积而成的皇位，他坐在上面不会觉得瘆得慌吗？
    谷底的洪水早已退去，樱花树经过水泡和雷劈，冰释不知道它明年还能否重新生长。本以为自己要在这幽谷之中度过一个凄凉的新年，没想到在年前却被接了出去。
    宜太妃直接被接到了皇宫，而自己却被移到了悦王在京中的另一套宅邸里，而负责安置她的居然是白博裕。冰释从灵芳口中听了个大概，如今再见白博裕，也能明白白家也是悦王的势力之一。
    白博裕对自己的态度能够明显感觉到轻视之意，这难道是赵濯要传递给她的信号吗？
    如今的冰释离预产期不足一个月，为了护住孩子，她几乎将全部的灵能都包裹着胎儿，而她自己却瘦得有些脱形。本就不是个美人，如今看来更是形销骨立，暗淡无光，估计赵濯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更生不起一点怜惜之情。
    改天换地的现实，冰释还没来得及消化，一个做梦都无法想象之人却出现在了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