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曲》第九章 再相逢

    
    被崔鹤一打扰，傅朋朋赶到兰香苑时已经开席了。看到傅朋朋，焦燥了一上午的熊伟像吃了颗定心丸，粘着她不放：“朋朋，你怎么才来？”
    他刻意拉着傅朋朋坐到了远离舞台的末席：“和灯光师说好了，等会儿就往我这儿打灯。我好紧张。”
    “熊包！”
    傅朋朋落了座，伸长脖子往前面看。隔了数桌人，宋桃仍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白荷，显眼地闯入她的视线。
    玉兰色的小西服套裙，短发勾勒出柔美轮廓。在满堂粉色桃花映衬下像童话里的清纯公主。
    宋桃很有礼貌和老街坊们打招呼，叔伯婶子喊得甜。
    街坊邻居们赞叹声不断。但夸着夸着，就提到了傅朋朋。
    旁人的话也就算了。张小玉的声音像锯子似的拉回割裂着朋朋的神经。赞不绝口的夸宋桃，傅朋朋就像她从垃圾站捡来似的。
    “我家朋朋要有你一半懂事听话就好了。”
    “朋朋和你一比，那就是路边的野花，漂亮是漂亮，哪像你跟朵牡丹花似的。”
    “如果朋朋能像你一样进电视台，有个固定工作，我就不操心了。”
    傅朋朋面无表情，嘴里吐出来的话声音语气几乎和张小玉一模一样。
    她爷爷从前是说书的。傅朋朋别的本事没有，打小就有口技天赋，学什么声音像什么声音。如果不看她，你会以为真的是张小玉坐在面前说话。
    熊伟的安慰简直就是在补刀：“别伤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从小到大就比不过宋桃嘛。”
    “那天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没时间换衣裳，穿得像夜店站台小姐去面试我能被人奚落讽刺？”傅朋朋气极。
    “这锅我不背。我现在明白了。你和宋桃都去面试，那肯定也得选她啊。跟你穿错衣裳没关系。可惜哥们儿还内疚了好长时间，哎。”
    恨得傅朋朋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熊伟却没有半分负担，说完挟了条香酥八宝鸭腿啃得香甜。
    傅朋朋眼睛微眯，声音变成了宋桃：“熊伟，我敬你一杯酒。今天兰香苑布置得这么漂亮，你费心了。”
    埋头啃鸭子的熊伟被人揪了尾巴，弹跳了起来，双手慌乱地在餐巾上擦着，面色爆红：“不，不客气。”
    “哈哈哈哈！”傅朋朋拍桌子大笑。
    熊伟气极将餐巾一摔：“傅朋朋，你可真闲！”
    “什么时侯见过我有仇不报？”傅朋朋媚眼如丝，“你说咱们俩内斗有什么意思？今天你不想向她表白了？”
    这是熊伟期待了多年的人生大事。万一被傅朋朋搅和他有理都没处说去。熊伟谄媚地给傅朋朋倒了杯冰酒，“顶级冰酒，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准备的。”
    酒冰得正好合适，水晶玻璃酒杯壁上渐渐浮起一层水气。傅朋朋啜了一口火气全消：“来了。”
    “来什么了？”熊伟不明白。
    傅朋朋望向前方：“宋桃真走过来敬酒了。”
    熊伟的心脏瞬间有炸开的感觉，血直往脸上涌，支支吾吾地不知所云：“我，我该说什么？”
    傅朋朋倒了杯酒塞他手里，“出息！手都没地方搁了。现在先打个招呼而己，好戏安排在后头，你别先窜戏了。”
    说话间宋桃已端着酒杯走近了。和桌上的街坊们打过招呼，宋桃看向了傅朋朋，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朋朋，那天在电视台见面太意外了，都没有时间和你说话。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傅朋朋穿了条深紫色一字肩长裙，长发侧梳成辫子垂在胸前，小巧圆润的肩初雪似的洁白，不经意便透露出妩媚的艳色。
    宋桃的目光温暖真诚，傅朋朋却从不认为自己和宋桃是好闺蜜，笑容里带着一抹挑衅：“我家小玉姐说了，我能和你比的只有这张脸了。不打扮漂亮点丢了她的面子，我怕回家她揭了我的皮。”
    “阿姨说笑呢。从小到大，朋朋一直都比我漂亮。”宋桃认真地说，目光转到了熊伟身上，“听熊叔说今天的宴会是你布置的，很漂亮。谢谢你，熊伟。”
    熊伟受宠若惊，“你，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我都没想到五月了还能看到开得这么好的桃花。你费心了。”
    傅朋朋见熊伟被夸得手足无措，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插嘴说：“桃花不是衬你的名字么？熊伟为了给你办这场花魁宴，跑山里找了好几天才拉了一车桃花回来。这份心可不是对谁都有的。”
    熊伟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朝傅朋朋竖起了大拇指。傅朋朋回了他一个“关健时侯还得靠我”的得意眼神。
    “天哪，我简直无法想象。熊伟你傻不傻啊？还跑大山里找！不就是我妈请街坊吃顿饭么？你可真是……”
    那双美丽的杏眼中凝满了心疼惊叹与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傅朋朋的眼睛勾人，宋桃的眼睛会说话。她望着他的时侯，熊伟就觉得宋桃的手正柔柔地抚摸着他的心。温柔得让他陷进了一池春水舒服的只想沉溺其中。一股热血直涌上脑门，他脱口而出：“宋桃，只要你喜欢，哥们儿……”
    后腰一股被揪住皮肉的刺痛感让他倒吸口凉气，拼了老命才忍着没有叫出来。心里对傅朋朋的恨如同呼啸而过的飓风。这种关健时刻，他顺势表白不行吗？
    傅朋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看宋桃。
    熊伟这才注意到宋桃已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她怎么走了？”
    “你脑中一片空白热血上头的时侯。”傅朋朋没好气地说道。她意外地发现宋桃急步走向大堂门口迎接的男人自己认识。
    “崔鹤！”宋桃喊了声，上前亲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嗔怪道：“去哪儿了？怎么才来。”
    “对不住啊，在街上多走了一会耽搁了。”崔鹤抱歉地解释。
    熊伟本能地察觉到了危机：“谁呀这是？”
    阳光从透明天棚投射在两人身上。宋桃脸颊上隐隐笑出酒窝，偎依在身材高大的崔鹤身边甜美如小鸟依人。两人的打扮气质明显与花楼街的人不是同一个阶层。
    她真的比不过宋桃。宋桃像翱翔天际的鸟，有着同样优秀的同伴。她是还在挣扎讨生活的虫，在泥地里打着滚，不知何时才能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