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狐》第八节 保密的唯一方式

    
    敲门声响起第一下的时候，苏观就已经恢复了意识，但他一时不想睁眼。昨夜做的那个梦实在太过有趣，就像是一出爆笑喜剧，直到散场他还意犹未尽，不愿离开。
    在梦里，他养的蠢猫伊丽莎白开始张口讲人话，他还获得了一台牛逼哄哄的糖果机，以及一块全款十九还包邮的神奇魔术布。他完全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发展，但凡这是本正常的小说，接下来主角百分百会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喂！”
    一只猫腿蹬在他脸上，旁边传来女孩懒洋洋的声音。
    “快去开门！”
    “你去开啊。”苏观同样懒洋洋地回应，“别人家的猫开个门都是小菜一碟……”
    “别人家的防盗门锁用的是旋钮开关吗？”
    苏观叹口气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向门口。伊丽莎白也跳下沙发迈着她的海龟步朝橱柜走去。
    杜晓芙正站在门外，看她的脸色相当不快。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她大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楼梯间，“三点了！你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睡了一觉就忘光了！我在店里等了你一上午了你知道吗！”
    “呃……”
    苏观挠了挠头。按照原计划，今天他要带着伊丽莎白去小财迷那儿洗澡来着，可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熟了……
    “我……我这就送它过去……”苏观有些心虚地说。
    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回过头去，那只贱猫用屁股把他用来挡门的哑铃拱开，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橱柜，用尖爪子把他昨天扎好的猫粮袋子撕开了一道口，现在正把脑袋伸进去大吃大嚼，丝毫没有顾忌门口的两人。
    “苏观！”
    杜晓芙又大叫一声，把苏观吓了一跳。
    “我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这样无休无止地喂她！她再这么胖下去会对身体造成很大压迫的，严重的话器官功能衰竭都有可能！”
    “喂，你讲话要凭良心啊！”苏观指着猫无辜地辩解道，“你看清楚诶，是它自己偷吃的，这也算我的锅？”
    杜晓芙瞪着苏观，一字一顿地说道：
    “养不教，父之过。”
    ……她说得好有道理。
    “受不了……这方面我之后再帮你想办法，总之你先把伊丽莎白带到店里来！”
    她风风火火地来，又急匆匆地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咳，不好意思拿错剧本了。
    吃饱了的伊丽莎白从橱柜里爬出来，后腿一蹬关上了橱柜门。
    “嗝——要洗澡是吧，那就赶紧走吧。”
    “你们猫不是最讨厌洗澡了吗？她洗澡的技术就这么好吗？”苏观诧异道。
    “技法好是一方面吧。”伊丽莎白打着哈欠说道，“关键她在洗澡之后还会给我们拿罐罐当小零食吃。”
    苏观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暴跳如雷：
    “她特么的刚才到底有什么脸来教训我的！”
    “得了吧苏观，你一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这点事儿也要跟晓芙姐计较？”伊丽莎白嫌弃地看着他。
    “你又没挨批你当然不在乎了。”苏观不服气地嘟囔，“话说……凭啥你对我就直呼名字，对她就叫姐啊？”
    “她会洗澡你会吗？”
    “不就是洗完澡喂个罐罐吗，谁不会啊？”
    “那我管你也叫姐好了吧？”
    “滚哪！”苏观没好气地吼道。
    “唉……”伊丽莎白撇了撇嘴，“你这人可真难伺候。”
    ……
    三点半，苏观简单吃了些午饭——如果这会儿还能称作是“午饭”的话。伊丽莎白在猫笼前徘徊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瞅着他。而苏观则望望猫儿，又望望墙角摆着的那台糖果机。它依然安静地待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凌晨时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苏观因过度劳累而产生的幻觉。
    考虑到他的职业，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但那只会说话的猫正坐在地上甩着尾巴，还有那块据说能造出世间万物复制品的魔术幕布，此刻也好端端地叠在沙发上……
    不是梦。
    某种难以言说的兴奋感在他的身体中上涌。
    “你傻笑个鬼啊！”伊丽莎白拧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怼进笼子，“快送我走啦！”
    “哦……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苏观说道，“你看过《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吗？里面有一段叙述，哈利在得知自己是巫师之后，一觉醒来，感觉胸腔中充起一只快乐的气球。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你用脚趾头想一下也知道我肯定没看过啦。”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听你的描述，我觉得那不是什么气球，是你的肺。”
    跟这个家伙谈修辞手法简直是对牛弹琴——或者对猫弹琴，这两者应该没什么区别。
    苏观一脚踢上了笼门。
    “说起来啊，昨天裴哥钱嫂他们给我留了字条，按理说这台糖果机应该有小财迷一半的。”苏观低声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跟她坦白一下？”
    伊丽莎白短暂地闭上眼睛，似乎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
    “我建议不要。”她说。
    “为什么？”
    “风险太大。”伊丽莎白说道，“苏观你好好想想，如果这台机器里面每颗扭蛋里藏的都是金子，那么它的价值会有多高？如果外边有人得知你拥有这么一台机器，会不会有人心生歹念？金子况且如此……再说这台机器，无论怎么看都比金子还要贵重得多！”
    说的也是。苏观点了点头。以前在系统文里没见过有谁会抢夺系统，那是因为那些系统多半都存在那些主角脑袋里，他人见不到也抢不走。但糖果机可不一样，这玩意谁抢到就是谁的。
    “可是……”他犹豫了一下，“小财迷应该能信得过吧？”
    “我知道你信任她，我也一样。”伊丽莎白冷静地说道，“但你要想清楚。你信任她，她也同样有她信任的人，比如说她以后结了婚，那她会不会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又会不会告诉他的家人？古往今来，秘密这种东西，就是在相互信任的人之间逐渐传开的。一传十十传百，越往外层，人们的保密意识就越淡薄。最后整个第十五区都知道你有一台神器糖果机了——哦，说不定早在那之前你就会被杀人越货了。”
    苏观打了个寒颤。
    “虽然我只是一只猫，但这种程度的道理我还是能理解的。”伊丽莎白呵呵一笑，“永远不要指望他人为你守口如瓶，要想保守秘密，唯一的办法就是‘谁都不告诉’。”
    “可那纸条……”
    “虽然我没亲眼见到那张纸条，但想来他们让你分享的应该只是‘糖果’对吧？那就简单了，你去超市买一大包糖给她就完了嘛。如果实在过意不去，也可以多用糖果机里产出的道具给她帮点忙。这种程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虽然被一只猫指导人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苏观不得不承认她的说法确实令人信服。思索片刻之后，他轻轻点头做出决定：
    “了解了，打死我也不说。”
    “这就对了嘛。”伊丽莎白十分满意，“顺便，关于我会说人话这件事，一定也要严格保密哦！我可不想洗澡洗到一半被一帮黑衣人冲进来抓去什么恐怖实验室被疯狂科学家剥皮切片研究！”
    “我也不想。”苏观说，“切出一堆肥油来，听上去就蛮恶心的。”
    在伊丽莎白聒噪的抗议声中，苏观刻意晃荡着笼子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