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狐》第三十六节 狗老大麦克先生

    
    麦克狗老大，这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好吧先不管那些杂七杂八的，总之麻雀叽叽所说的那条狗，苏观也是有印象的。偶尔会在小区门口晃悠，捡拾些小饭馆剩下的残羹冷炙，但并不亲人，牛肉汤粉店的老板曾想留住它，可它一点也不愿意被拴上铁链，于是只好就此作罢。
    说来小区附近的流浪狗不少，但至今还没有咬伤人的事件发生，居民们偶尔会给它们带点剩饭。物业虽然发过通告禁止擅自喂养流浪动物，但好像没什么人听，最终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那条大白狗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确如叽叽所说，红鼻头，秃毛皮，不知是什么土狗的串儿，但苏观猜想它肯定有牛头梗的血统。
    ……长得跟那谁谁谁似的。
    苏观在惠民小区后墙根附近找到了它，也许是早餐填饱了肚子，它正懒洋洋地躺在太阳地下小憩。发觉苏观接近，它只是抬头甩了他一眼，接着又毫无兴趣地睡倒下了。
    直到苏观叫出它的名字：
    “嘿，麦克。”
    麦克警觉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瞅瞅苏观，又左望望，右望望，好像在确认他到底在叫谁。
    “我是在跟你说话。”苏观小心地走近过去，“听说你是这一片的狗老大……我有点事情想跟你打听。”
    麦克盯了他一会儿。
    “oh，jes。”它说，“我早就想到你们人类早晚有一天会点出这种奇怪的科技树来，但没想到会这么早。”
    苏观嘴角抽搐了一下。
    它会说英文哎！没想到还是一条有文化的狗！
    “那么，有何贵干？”麦克正襟危坐——虽然这个词用在狗身上有点奇怪但它确实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坐了起来。
    苏观咳嗽一声：“事实上，是关于今天凌晨的几个毛贼……”
    他把自己的困境大致诉说了一遍，麦克边听边频频点头。片刻之后，它说道：“这事儿不难，简单得很。”
    “真的？”苏观大喜，“那——”
    “咨询费一包火腿肠。”麦克伸出一只狗爪子，“双汇和金锣王我都接受，不要拿杂牌子来忽悠我，谢谢。”
    苏观眨巴着眼睛：“收、收费的？”
    “要不然呢？”麦克不屑地说道，“这年头求狗办事你连个三瓜俩枣的礼都不带好意思上门吗？物种都不同我没咬你一口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废话那么多，你倒是给还是不给嘛！爷爷管着整个片区的狗，一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可没空在这跟你胡咧咧。”
    一条狗也敢这么张狂？
    苏观大怒：“你给我等着！”
    于是麦克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三分钟后等来了一包王中王。
    “你下回买东西能不能先看看保质期？”麦克翻了个白眼，“行吧，看在你那小女朋友的面子上，这一次我就不计较了。”
    “小女朋友？”“就是在那家宠物店工作的丫头，她给我洗过两次澡。”
    哦，小财迷？没想到她还接过这种外快。
    麦克又瞟了他一眼：“不过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你在小区门口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嘀咕说想吃狗肉火锅了。我可给你记着呢！”
    ……真尴尬。
    “你听得懂人话？”苏观有些惊讶。
    他能听懂狗叫毕竟是吃了翻译砂糖的效果，可狗能听懂人话这就不是一点半点的进化了吧？
    “当然听不懂。”麦克翻了个白眼，“但我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你们一张口我就知道你们要喷什么。”
    得，这还是条狗祖宗。
    为了缓解气氛，苏观耸了耸肩，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呵呵，过去的都是误会，咱们来重新认识一下。来，我叫——”
    “你叫苏观，对不对？”麦克打断他的话。
    苏观的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你咋知道的？”
    “你那小女朋友曾经想给我取这个名字。”麦克斜眼瞅着他，“我一听就知道多半是你的。”
    ……杜晓芙，这笔账我们之后再算。
    “行了咱们就别绕弯子了。”麦克酷酷地说道，“我说过你给我买来火腿肠我就把消息告诉你，自然会说话算话。实话告诉你，凌晨那帮人的车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子味儿，纸张的味儿、印刷的油墨味儿，都有。我以前在一家印书厂仓库住过一段时间，肯定就是那种地方的味道，错不了！”
    “有没有更具体的？”苏观急切地问道，“第十五区可大着呢，印书的厂家也不只一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狗鼻子不是都挺灵的吗？”苏观提议道，“你帮我追踪他们，我就养你下半辈子！”
    “得了吧！”麦克嫌弃地看着他，“你们这大马路上那么多汽车尾气，这几个小时过去了还追踪得到才有鬼呢！真当我警犬啊？”
    “那……”
    “别着急，年轻人。”麦克嘿嘿一笑，“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不代表没狗知道。刚刚有条金毛跟它两条闺蜜被主人牵去公园遛了，它多半了解一些线索。”
    “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听见它吹了呗。”麦克说道，“女孩子嘛，就是喜欢八卦。总之你现在去公园，它两条闺蜜一条是边牧，一条是秋田，很好认的。而且它虽然是个大家闺秀，但性格很温柔，应该不会为难你。”
    “这又是从何说起？”苏观好奇地问道。
    麦克难得害羞起来：“……我见过那么多富家小姐，它是唯一一个不嫌我脏，愿意跟我那个的……那天我们……”
    “ok，打住！”苏观连忙做了个“停”的手势，“我们这是全年龄小说，请不要教坏了小孩子！再说我对你们犬类那些破事儿一丁点都不感兴趣，可以不要得意洋洋地吹嘘吗？”
    “oh y god。”麦克撇了撇嘴，“就你们人类矫情。生儿育女多正常的事，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呸！假正经！”
    “你倒还是条有宗教信仰的狗？”
    “是啊。”麦克举起前爪双掌合十，“我信佛教，阿门。”
    苏观想了半天：“……我觉得jes好像不是佛教里的词吧？”
    “那你知道如来佛祖用英文怎么说吗？”
    “呃……”苏观挠了挠头，“不知道。”
    “你们人类都不知道的事凭什么要求我一条狗知道？”麦克啐了一口，“我泡俩洋妞容易吗我？还这么斤斤计较……哎呀快点滚快点滚，路都给你指明了，爷爷我就先歇下了啊。”
    行吧。
    苏观点点头站起身来：“多谢了。回头你再去小财迷那里可以随便洗，我会跟她打个招呼，全都记我账上。”
    他以为麦克就算不打算答谢，至少也会接受他的好意，谁知麦克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
    “算了吧，心领了。像我这种流浪狗，本来就没几年活头。尤其像我这种垃圾堆里翻来翻去的，身上指不定有什么脏病呢，万一传染到她店里的动物可就不好了。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我还是别给她添麻烦了。”
    既然它这么说，苏观也不打算再劝，他回身正要往公园走去，麦克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苏观疑惑地转头。
    “你这孩子咋没点儿眼色呢！”麦克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好歹给我把火腿肠撕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