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指下来》斗鸡斗牛斗老师

    
    “楚恩，今天我要正式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认识。”这是何彦见到楚恩时说的第一句话，那说话的样子，自豪中带着得瑟。
    属于孩子的宴会，没有正式开始的时间，因为只要孩子到了，朋友玩在一起，就已经是开始了，所以楚恩到了宴会厅，看到的是三四百平方的宴会厅已一分为二，一半垫着保护垫，一群孩子正闹得欢，各个年龄断的都有，有在地上爮的，有刚学走路的，有跑的不是很稳的。年纪小的有人看着，年纪大的就乱窜。另一半正有酒店侍应在招待，一群家长正边聊天边吃东西边看孩子，休闲惬意。
    整个宴会厅跟个游乐场没什么区别。楚恩心中感叹：原来有钱人的孩子并不都是从小培养做绅士公主的啊。
    还没来得及跟何氏夫妇打招呼，楚恩就被何彦拉到游乐区，孩子们见到楚恩慢慢安静下来了，看着她并不说话。
    楚恩扬扬手，微笑着说：“大家好。”
    一群孩子呼地笑起来，一齐鞠躬，齐声叫：“老师好。”
    楚恩愣了，刚刚还人来疯的一群孩子，停下了玩闹，错落地站着跟她打招呼，她的心微微地触动了：原来有钱人家的孩子是这么文明有礼的啊。
    “这是我的古筝老师楚恩，你们都知道了吧。”何彦对着朋友们喊，算是把楚恩介绍给大家了，然后他拉着楚恩一个个地介绍起来，“这是我邻居晓煜，这是我哥哥何烁，这是我姐姐何……”
    楚恩汗颜了，这孩子好有信用，真的就这样把自己的朋友一个个地介绍给自己认识了，还一个个排着队呢。每介绍一个，楚恩就收获一句：老师好。
    会说话的一共二十二个，还不会说话或者说话不很利索的有十六个，一共三十八个孩子，从八个月到十六岁的都有。楚恩一路数下来，不禁感叹何彦的朋友可真不少啊，只是也太难为她了，三十八个孩子，只有那么四五个身高跟大于或接近于她的，她可以平视的，其它比她矮的都要弯下腿或者直接就蹲下了才能平视，跟着何彦走了一圈，她已经有点晕了，傻傻地分不清哪个跟哪个了，名字有印象，外貌也有印象，就是名字跟外貌对不上了。
    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何彦，楚恩心中哀道，小屁孩，你的抬举让你家老师好难受啊！你家老师是三十次连续下蹲会晕的体质……没提前跟你说是老师的错。
    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子从孩子群里走出来，楚恩下意识地蹲下与女孩对视，孩子笑弯的眼眸像倒映清泉上弯月，水润清明，让人沉沦。
    “老师，你给我们弹首曲子吧。”女孩甜甜地说。
    楚恩点点头，她知道今天自己是要跟何彦一起合奏一曲的，所以现场一定是有古筝的。
    只是女孩拉着她，径直走向一架钢琴。“什么情况？难道古筝在钢琴后面？”楚恩随着女孩走着天真地想着，直到女孩拉着她坐到钢琴前。
    “好孩子，我是古筝老师，不会钢琴呢。”楚恩笑笑说。
    女孩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她：“我的钢琴老师，他也会拉小提琴的，还会弹吉它，他说音乐老师一般都会学几种乐器的。”糯糯的声音让人不忍拒绝。
    楚恩随意按了几个键，琴是好琴，世界名牌果然跟琴行的普通货色不一样。楚恩也不扭捍，深呼吸，然后很不专业地把手放到琴上，噔噔噔地弹起来。
    方俊兮走进宴会厅时，正看到这一幕。楚恩坐在钢琴前专注地弹着《小星星》，熟悉的旋律，不是很连贯的节奏，明显是钢琴一级的水平。她身旁的女孩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后的一群孩子正低声轻笑，那笑声从宴会厅门口也能清楚地听到，却没有影响到钢琴前的楚恩，纤细修长的十指依然在琴键上有节律地跳动着。
    大部份家长已经停下交谈，正看着楚恩，当着纯粹的听众，开心地笑着，似乎并不介意那水平是否上得台面；也有些家长已经面露讥讽、轻视之色。
    一曲弹完，零星的掌声里，就数何彦的最大声了。
    小女孩侧着头，对楚恩微微一笑，然后双手摆上琴，琴音如清泉叮咚，悠扬欢畅，是一首很活泼抒情的曲目。
    “这曲子跟你很配。”楚恩对女孩说，女孩微怔，然后嘴角微斜。
    楚恩看着女孩带着痞意的轻笑，凌乱了，刚刚的天真烂漫呢？想想身后那一群孩子，想到几天前何彦小朋善意的提醒，楚恩感到一股凉意从头顶延着背脊慢慢传到脚底。何彦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老师，我们在宴会上合奏的曲子已经可以了，你有空多练几首其它曲子，我的朋友说很期待见到你。”
    她当时就嗯了一下，也没放心上，想着作为何彦的老师，要她在宴会上弹两首曲子也是正常的。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多大的坑啊。她看何彦的眼神已经从气愤到哀怨转而气极而笑了。
    很快一个十四五的男孩拿着小提琴向她们走来，楚恩淡定地小声对何彦道：“你的古筝呢？”
    何彦伸手指指后台还没说话，已经有工作人员搬着古筝来了，很快架好了琴。
    男孩走到古筝旁就不再往前了，站在那拉起了一首小夜曲，微闭的双眼专注的神情，身体随节奏轻摆，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这些都是什么孩子啊？跟斗鸡似的。”楚恩心里嘀咕，也在心里庆幸，“幸好不是楚培锋那样级别的。”
    小提琴婉转清润的声音停下了，清越优美如空谷幽兰的筝声徐徐而起，一曲《渔舟晚唱》与刚刚小提琴拉的小夜曲相映成趣。
    动物界有斗鸡斗牛斗蛐蛐，舞蹈界有斗舞，歌唱界有对歌，人牛对斗的叫斗牛舞，那他们现在算什么，斗曲？
    中西乐对碰，只要知道曲名或者理解出曲中的意境，在民乐中找出相似意境的曲子并不难，民乐的博大精深啊，就看你知道的多少，弹得出多少了。
    《渔舟晚唱》结束了，接着是一个六岁的女孩，未上场已是吹起了双簧管，奏的是一首非常应景的《生日歌》，楚恩接了一首《铃儿响叮铛》。
    一场简单的生日宴，演变成了一场古筝与各种乐器轮翻上场的小型演奏会。孩子们似乎是按年龄排队的，但是并不年纪小就水平低。当见识了八岁的钢琴十级，十岁的小提琴演奏家，十六岁的乐团首席大提琴手时，楚恩突然觉得这群孩子的世界，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了。这是孩子吗？她用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十六岁前的样子，同样的十六岁，感觉有着云泥之别。
    她突然想起妈妈看连续剧时说过的一句话：有钱有貌有关系的富二代都这么努力，你这穷人家的孩子还有什么理由偷懒呢，快回房里看书去，看什么电视！
    整个演奏会，以楚恩与何彦合奏一曲《最美的光》结束。
    紧张专注精神高度集中加上大脑高速运转，让体力大量消耗，结束以后，楚恩整大脑都麻了，她用凉凉的手用力地揉了揉脸，把僵住的笑容揉去，换上自然轻松的笑意。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感觉到饿了，但是她更想找静静聊聊，休息一下，她现在真的看到食物都已经不想伸手了。
    一群在车轮战结束就忙着吃喝的孩子，看楚恩要离开琴，立刻围了过去，嚷嚷着还要听她弹琴。
    楚恩抬起手，夸张地颤了颤，扯了扯嘴角，说：“我甘败下峰，你们就饶了它吧。”
    “舅舅。”何彦喊了一句，向方俊兮扑了过去。然后有几个大点的孩子也走了过去打招呼，楚恩觉得今天的方总特别帅。回头间，看到身旁两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在低头私语，眼睛时不时瞄向方俊兮，粉红的脸颊怀着春意。
    楚恩轻笑，向何氏夫妇走去，宴会将近结束了，她还没跟主人家打过招呼呢。
    汪玥和汪诗雅在角落里品着红酒，看到楚恩，忙向她招手。
    汪玥看着楚恩，笑而不语。汪诗雅递过酒杯，轻声笑着，笑到楚恩都想拿着酒杯想走了，才轻声说：“何彦那小子没提前通知你？”
    “让我多练几首曲子啊。”楚恩无力地说，“他是不是想换老师了，这样耍我。”
    “你担得起那小子的老师。这是方俊兮创下的规矩，每一个孩子的生日，都会有一场这样老师和孩子的比赛。”
    看着正弹着钢琴，跟一群孩子合奏着《生日歌》的方俊兮，忽然觉得这人细看之下，也还可以吧，把那架世界名琴衬得更加耀眼了。
    “他的老师很厉害吧。”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场面秀出来了。
    “嗯，海龟中的精英。”
    楚恩侧侧头说：“明总监？”
    汪玥和汪诗雅同时惊讶地看向楚恩。楚恩看着两人那样子，知道自己猜对了，故作高深地抿了口红酒，说：“琴行里的老师偶尔会说到他，就是用海龟中的精英去形容的。”
    汪玥和汪诗雅的嘴角同时向下弯了弯，轻声笑了出来。
    “好吧，明总监上台就该让他从头独奏到宴会结束。”这样穿插表演简直是浪费明总监的表演时间啊。后面这句不该说的烂肚子里。“看来我该开心，我在何彦心里的地位，跟明总监在方总心里的地位相似啊。”楚恩苦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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