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板是阎王》第167章 第一〇 蓦辨故人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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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比武并不停歇，但中间有代宣出现，告知晚间举宴，由盟主款待各门门主。
    衣衣等到日头正南，还未见到秦檀回来。没有比武任务的各门弟子都换着班去吃饭了。她只喝了龙邱门弟子送来的茶水一杯，挪了椅子的位置，躲开刺目阳光。
    “衣衣姑娘，”那龙邱门的年轻弟子又来，这次空手，只是道，“盟主与门主还未行走完另外三擂，我家主人邀姑娘上楼去用饭。”
    “你家主人？”衣衣反问，“何人？”
    那弟子犹豫一下，道：“龙凤邱门主人。”
    衣衣淡淡笑笑，说：“替我与他道谢，我还不想用饭，让他费心了。”
    “姑娘请勿为难在下，若请不去你，在下怕是也无午饭可用了。”那人苦着脸小声说。
    衣衣不动心，道：“那又与我什么相干。这话也是他让你说的吧。”
    那弟子无奈，继续小声求情。衣衣本不动声色，只知道他在楼上某处看着自己。但忽然听见一阵“咕咕”之声，她如此熟悉这叫声，不禁抬头去寻。
    飞云楼歇山层檐，第一层檐上，正落着一只灰色鸽子。
    “……小灰！”衣衣起身走向它，倏忽惊喜。
    小灰扑棱棱飞过檐边，落在檐下房梁上面，侧过脸看着衣衣。
    衣衣脚下一硌，低头看见数颗绿豆散落在地上。她默然一刻，蹲下身把绿豆捡起来。小灰从梁上飞下，落在她身边，伸头啄食她手心里的豆子。
    衣衣抓住小灰，抱在怀里，起身转向龙邱门那弟子，道：“请带路。”
    弟子松了口气。
    飞云楼三楼极其静谧，悬窗半掩，廊里空不见人。
    “就是这间，请！”龙邱门弟子撩开湘帘，“主人，衣衣姑娘带到……咦？”
    衣衣看见房内桌椅齐全，雅致清隽，还留有曾熏梅花甜香的余味。这余味如今正被桌上菜肴沁人肺腑的诱人香气压制着。
    “主人离开了？奇怪……”弟子挠头，“姑娘请等等，我去请示。”
    衣衣抱着小灰走近桌旁。桌上四菜一汤，摆的是茶油鸭，上居醉蟹，清炒素鳝，蜜汁笋肉，还有一道贡盏鱼米汤。旁边青粳米饭，摆的是两碗，筷子调羹也是两套。
    衣衣低头亲亲小灰的头顶，走到窗前，把它从窗口放了出去。
    “呃，衣衣姑娘，主人说他有旁的事，就请姑娘自行用饭。”龙邱门弟子又回转来，说道，“还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告知。”
    “请代我告知你家主人，多谢他备了这些饭菜。我是因为没有胃口，而不是因为饭菜不可口而离开的。他知道这些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她又看一眼窗外，“他其实全都知道，什么是我喜欢的。”
    “请勿怪在下多嘴。”那弟子忍不住道，“在下看来，主人是因为方才姑娘表现不悦，才故意躲开，怕姑娘心有芥蒂。怎么姑娘还是没胃口呢？”
    衣衣笑，说：“这位兄台多虑了，我只是晒得头眼昏昏，无心用饭。多谢你，我还是想下去看打擂。”
    “那……好吧，我再给姑娘泡些淡白茶。”他点点头。
    于是，等到秦檀回来主擂的时候，衣衣正捧着茶盏喝白牡丹。
    他一路与各门门主拱手寒暄，看似半日已近乎熟识一样。最后他来到衣衣身旁，问：“还没用饭？”
    “我不饿。”她回答。
    他摇摇头：“衣衣，你何必……”
    她抬眼望着他，使得他咽下了后面的话。
    “……傻姑娘。”他低低叹了一声，然后转身寻朱铁，“朱门主，有劳派个弟子去我宅里，带信给元叔，让他晚饭早些做起，衣衣回去用饭。”
    “盟主，晚间大宴，可以带着她一起去，横竖你就带了一位弟子来。”朱铁道。
    秦檀摇头：“还是让她回去。”
    朱铁也不再问，便去叫人。
    ※※※
    到了晚上，衣衣在秦宅里用过饭，与小罐儿盘羊骨拐时，还隐隐听得不远处东擂传来打斗之声喝彩之声。
    小罐儿比划道：“下午去看了东擂的比武。”
    衣衣笑问：“如何？”
    他做出很恐怖的样子，继续比划：“好可怕，有人流血了，有人骨头折了。”
    “男子汉也怕血么？那以后便不要去看了。”衣衣道。
    “但是他们都很厉害，连很漂亮的姐姐也是。”他脸一红。
    衣衣点点他额头：“小罐儿，人小心可不小呢。”
    “……你也要去打擂么？”他眼神熠熠。
    衣衣叹了口气，说：“嗯，第十日。”
    小罐儿转身就跑回自己屋，又飞快地跑回来，把一个拇指大的小红布包塞给她，比划道：“这是早先元叔带我去庙里求的，保平安。你不要受伤。”
    衣衣看着那护身符，半晌，摸摸小罐儿的肩：“我会好好收着，也不会受伤。谢谢你。”
    秦檀回宅里时候已经是半醺状态，天知道他喝了多少酒。元叔和小罐儿从龙邱门弟子手里架过他来，送去房里。衣衣去打了水来，然后去做葛根汤，待元叔和小罐儿帮他擦洗身上，换了衣衫，才进屋看他。
    秦檀身上酒气大散，仰躺着在床上一动不动。元叔抿着嘴拉小罐儿悄没声地出门去。
    衣衣端了葛根汤来到床边：“秦大哥？”
    秦檀仍然不动。
    衣衣给他脊背垫高些，又唤了半天，还是似醒不醒，便只好作罢，放下葛根汤准备离开，却不料被他抓住手腕：“汤……”
    “知道喝汤，做什么还装睡！”衣衣佯怒地把汤递到他唇畔。
    然而他只是闭着眼，唇碰了碰汤汁，便说：“喝完了……”
    衣衣没待发作，就听见他接着说：“……紫儿。”
    衣衣瞪大眼，愣了愣，然后问：“哪个紫儿？”
    “姚……姚黄魏紫……紫儿。”他低低嘟囔，“我们不能。”
    “你倒念着牡丹……而我只知道一株藤蔓，叫做蔓紫的。”衣衣看着他的脸，叹气，“已经不在的紫儿你就忘不掉，活着的喜欢你的紫儿你就不要。”
    他不再发声。衣衣拿开他还搭在她腕上的手，给他理好枕头，盖好被子，放下药碗离开。
    门响之后，床上的秦檀缓缓张开双眸，直直地望着头顶床帐上绣的牡丹富贵图。那正是一朵姚黄，一朵魏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