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板是阎王》第224章 番外之行香子——云过烟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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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檀进一步向我解释了父皇的遗命，并站在他自己的立场，向我重申事态的严重和衣衣的心情。我压着烦乱，决定带衣衣去关内外转一转，尽一尽地主之谊。她骑在马上，带着平静的表情，意外的是路边那个日日卖混沌的妇人居然主动与她招呼。她欠身微笑，在面对我时又恢复寡淡。午时城角用饭，她也只是静静吃上几口。我一个人饮酒，一边看着她一边问自己，是何时候她成了这样忧伤而淡然的姑娘？她的发髻改变，已经是成人了。她的面容舒展开来，愈发有妙龄姿态，甚至声音，也软糯清明，令我忆起隐泉的溪水。可是她不再会流露她的感情，她甚至不愿意看我。这便是我想要的么？
    关门外的烈日与干风，拂去我心头浮云。我从未主动与衣衣说这样多的话，从未这样对她表示体谅和认可，也从未冲动地拨过她的脸来，险些吻了她。那两匹马儿似乎更懂得珍惜流光，它们是何时对上眼的，我竟不知。衣衣强行拉回向火青示好的丹凤，似乎要申明自己的克制。克制对克制，我觉得自己就像关外这些戈壁上的砂石，干燥得快要燃烧了。
    秦檀在衣衣与我之间转寰，他想要挑拨那些细碎的火花，用来引信。我早已不是十七岁时那意气风发一点便着的火药桶。我懂得忍耐和等待，懂得冷酷与默然的意义，懂得理由与借口的区别。我不会在任何一句话里流露对她的眷恋，一刀不尽，后患无穷。但在暴雨落下的时刻，在她试图去控制惊马险些伤了自己的时刻，我揽她在怀里毫无犹豫。她的脸埋在我的胸口，她的身上都是雨水，我听见雷声轰响，头顶不住闪电历历，照亮了不远处秦檀意味深长的湿淋淋的笑容。
    将他们送去澍阳公馆，我便离开，去宫中向陛下复命。我的哥哥，处在皇极之上，万象之巅，宵衣旰食损了他的健康，却夺不去他自然的恬淡气质。他的表情我越来越难以猜透，他的话语也越来越需要琢磨。定下了衣衣入宫的日子，我完成了这一项任务，离开宫城，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步履沉重。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御道旁，看着高耸入云的角楼，阳光照在琉璃瓦上，闪闪发亮。我走在汉白玉桥头，想象着我唤衣衣为皇后殿下的情景，然后低下头，在护城河宁静的水面上看到自己苦涩的笑脸。
    长夜漫漫，我为自己找些事做，转移精神。大师兄被我请来，我将大致的计划告知他，以便他知会师父。当得知他将衣衣留在公馆，身边只有神仙手杜娘时，我忽然预感不妙。我们赶回公馆，已经错过太主刺客的行刺。衣衣受了惊吓，但未受伤，并刺伤了一名刺客。我本是心急，却与她言语争起气来。我的心催促自己忘掉她，我的嘴却一字一句地欺负她。懊恼地离开，只有大师兄无可奈何地追上来。
    我的皇帝哥哥，总是有些令人不解的做事方法。他没有急着宣布衣衣的事，而是兴趣盎然地准备了端午龙舟会，并邀请了不少王公贵胄参与。大师兄匆匆易容参与，好在我的王府总管获悉之后，已遵旨调了龙舟队，陛下派乔装的缁衣卫一路将各支队伍领上京师，以免我那一支惹人怀疑。看到他走路时的脚步，我忽然明白，或者他以后再也不能亲身莅临这样的情境，所以他要趁着一切仍然是谜，一切仍然只是暗潮涌动的时候，办一整套的歌舞升平。这或者也会是御家几位同辈的最后一次欢宴。在这次欢宴上，郅明皇帝第一次远远地看见了衣衣。他温和的眼神，同时望着我们两个，没有分别。
    我的龙舟取了榜首。这是哥哥的意思。而衣衣听陈弈说出我龙舟名字之时，目光一跳。这名字是今年初春，此舟新成，下水时管事来信问我与何名好，我在青虎关的府邸内，随手回复了娇龙二字。手书心思而已，彼时却没料到竟会当着她的面比这一场。衣衣蹙着眉，直到陛下的目光朝向她，她被陛下看得有些惶惑不豫般，就执意离开。
    二哥邀我去教坊司胡同里玩乐，我没有请大师兄帮我，便自己去。二哥并不喜欢我，从小就极少与我交往。但礼数他还是明白，况且有陛下的面子搁着，他仍是隔三差五要三弟三弟地套套近乎。那叫洛琳的舞姬极尽勾引之能事舞得缭乱时，我发现了躲在角落的一个身影。我一时不解她为何会在这里出现，秦檀呢？杜娘呢？勾栏胡同烟花地，比樱桃阁尚要低俗三分，她来这里做什么？离开教坊司勾栏胡同以后，我立即查问，公馆里小吏告诉我，她与杜娘隐约提过还钱的事。
    原来还是因为我。我思忖之后，决定让衣衣做完这件事。如果还了我十两银子能让她觉得自尊的话，便这样吧。但那老鸨的安排甚为大胆，她知道二哥的身份脾性，便诳衣衣充作雏妓去取悦他。我在最后时刻去解了围，装作不认得她，但搅掉二哥的美梦。御之焕，以后不要再对她说任何的狠话，不要让她觉得你是在逼她做什么来偿还，因为她会当真。不论她还是你，都再不能经更多如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