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无歌》第五十八章 挥之不去的记忆

    
    亚斯家里，闵谦刚起床，大热天的他还穿着一双软绵绵的毛绒拖鞋。他打开了亚斯的房门，鬼鬼祟祟地摸了进去，却看见房间里空空荡荡，他连厕所门都打开了，还是没人。
    没人？他看看手表确认时间。这么早老哥竟然起床了？
    闵谦悻悻地下楼。闵姊玉已经把早餐端上桌，高正南洒脱地嗦着一碗粥，声音大得吓人。
    但是老哥不在楼下，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么早？
    “妈，我哥呢？这么早就出去了？”他的手插在裤兜里从楼梯上走下，问。
    “你哥不在房里么？”闵姊玉回答得漫不经心。
    “不在啊，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小斯起来了你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要不要回来吃早餐。”
    “行，我给他发个信息。”闵谦慵懒地滑着手机屏幕，看着亚斯的说说，发出“啧啧”的声音。
    “叫你打电话你怎么那么懒呢，发信息谁要看你信息？”
    闵谦笑而不语。
    两个提着早餐去亚斯家。
    路上亚斯一直注意着林熙脸上的情绪。他早就感觉到林熙从走进美食街开始状态就不对。
    他想，她或许是害怕被人发现吧。所以，他忍着要牵着她的手不让她和他在人群中与他走散的冲动。他走在她前面，因为想让她可以时刻看到自己，即使没有走在一起她也不会感觉自己是一个人。而且，他不能保证如果他走在她身后会一直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他知道，有她在地方，他的眼睛必须被星辰占满。
    沉默……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已经互相表白，手也牵了，甚至吻了，怎么又不是自己当初想象的感觉了呢？
    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回到家。亚斯绅士地推开院子的大铁门，等林熙先进。他微微笑地看着她，每一次都会牵动他的心脏走上不正常的轨迹。这一次，不光是走上不正常的轨迹这么简单，他心紧紧地绷着，就像被弹力绷带束缚着。那种感觉，好像……给家人带回了个媳妇。
    现在就这么紧张，那要是哪一天有幸见到丈母娘可怎么办呢？
    想想他不禁失笑。
    但是林熙跟亚斯的心态却完全相反。林熙很快地收起了笑容，抿起了嘴唇，深吸上一口气。
    以前的每一次来这里都很轻松，都是为了摆脱一个人在家的孤独或是来自林敏瑜气场的压迫。这里一直都是她的小天堂。有温柔和善的阿姨，有可爱调皮的弟弟，还有一位不常能碰到，但是每次来都能让她感受到爸爸的温暖的叔叔。踏进门的这一脚她忽然感觉很沉重，因为她的身边是亚斯，他们牵了手。所以她不知道走进去该怎么面对他的家人。
    林熙疑惑地看着他的傻笑，也放下忧虑，不禁笑了。她喜欢的他，除了以前阳光的样子，现在帅帅的样子，还有傻傻的样子。
    他们一前一后进门，亚斯打开的门，还是让林熙先进。听到门响，闵姊玉和闵谦齐刷刷地投来目光，林熙突然间不知所措。
    “你们已经吃上了？我还带了云吞回来。”亚斯一脸明媚地说，把手里的云吞举在林熙的头顶，炫耀着他的早餐，也像在炫耀他带回来的人。
    “熙熙也来了，进来吃早餐。”闵姊玉向林熙招手。林熙回以微笑，但不自然。
    “阿姨早。”林熙换鞋走到餐桌前跟闵姊玉问好。她知道自己走过去的时候有多僵硬，就像自己闯了什么祸被林敏瑜找来谈话知道了一样。
    闵谦低着头吃东西，头也不抬。
    “你们俩是路上碰见的还是一起约出去吃早餐了？”闵姊玉一看林熙拘束的样子再综合以前亚斯和林熙的待在一起时的表现，就知道这两人的同时出现不简单，想故意调侃一下。
    闵姊玉是不会介意孩子谈恋爱的，毕竟亚斯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临近成年，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在她的老家，十八岁的孩子当爹的也不少。林熙也满十七了，多优秀的小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可爱秀气，还会做饭，调饮料，能娶回家最好。
    但是林熙似乎比闵姊玉古板多了，面对闵姊玉的调侃，林熙的心都纠在一起。因为她以为所有的妈妈心态都会跟自己的妈妈一样。
    几个月前的一个下午，她突然被教导主任叫去教学会议室，而会议室里还有她整天忙碌得连家长会都会缺席的妈妈。
    林敏瑜端坐在面朝门口的第一张椅子上，气场十足。她不知道她在学校里犯了什么错，更不知道教导主任突然把林敏瑜和她叫去干什么？但是林敏瑜看见她时那种肃杀的眼神，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能让她感觉到恐惧。
    她乖巧地坐在林敏瑜的身边，林敏瑜地给她一封信，让她自己好好看。然后，她一边看信，一边听完了教导主任所有荒谬的陈述。当然那都不能怪他，只能怪写举报信的人文笔太好，写得绘声绘色，慷慨激昂，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
    林敏瑜全程阴着脸听完了教导主任的“苦口婆心”的劝导，然后问她：“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她知道是谁做的，她不想再跟那些人那些事有任何的交集。
    “林熙啊，你也是一个好学生，头脑又聪明，现在真没必要想这样的事情，好好静下来学习，将来考个好的学校，有份好的工作，比你现在跟人谈恋爱强多了。你们现在眼光还狭隘，看不到长久的事，又还不成熟，迟早都会分开的，现在浪费那么多时间耽误了学习值得吗？主任了解你们这个年纪，但是你喜欢就喜欢，这个谁都控制不了，但是不能影响到别人。我收到这信的时候就给孟伟他们班班主任刘老师看过了，刘老师那一把年纪都要被你气过去了。她费心尽力地培养了孟伟两年，在他最关键的最后冲刺阶段成绩下滑得那么厉害，你说他要是被你耽误了，多可惜。”
    听着主任讲的这一番话，林敏瑜手在桌下紧紧地抓捏着手包，林熙光看她的手她就已经感受到她的愤怒。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听完主任的话，林敏瑜又一次问她，眉眼犀利，语气冷淡。
    虽然觉得主任的话很可笑，但是碍于林敏瑜的威严，她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幼稚！”最后林敏瑜只对她撂下了这两个字。
    从会议室出来，林敏瑜给林熙请了假，直接把她带回家。主任还假惺惺地劝林敏瑜不要动怒，要合理解决早恋这种事。林敏瑜没有鸟他，领着林熙直接出学校。
    回家的车上，林敏瑜问她：“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你把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叫出来，妈妈跟他谈一谈，听听他的想法可以吗？”
    很反常，妈妈的语气是许久未有的温柔，准确来说是从出了学校以后她就卸下了气场，回归到好几年前的慈母形象。
    但是她还是惶恐不安，她不知道林敏要找孟伟做什么。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她跟孟伟早在春节前就说清楚了，这学期开学以来他们都没说过一句话。
    “妈，你不用去找他，我不喜欢他，我跟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他也已经退会了，我们在学校一个星期也见不上两次面。”林熙诺诺地解释。
    “你不喜欢他么？他长那么高，脸又长得好，读书好，还会打篮球，都是你喜欢的型。”林敏瑜的眼神在林熙解释的过程中重新裹上肃色。
    “我没有喜欢他，你和主任都可以放心，我不会跟他有什么的。”
    “你是真不喜欢他还是怕我找他，我只是想找他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你不用怕我为难他。”林敏瑜恢复温柔，耐心地解释。
    “我真的不喜欢他。”
    “好，那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你衣柜里那张是谁吗？”
    林熙瞳孔微缩，对上林敏瑜的眼睛，她的眼色黯淡，但是她没有从她眼里看到愤怒和责怪。是错觉吗？她竟然从妈妈的眼里看到些许的心疼。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林敏瑜也跟着沉默，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天林敏瑜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关上手机，给她买了最爱喝的珍珠奶茶，带她去了小时候常去的儿童游乐场，陪她玩了滑梯，脱下高跟鞋陪她跳了海洋球池，还带她去了公园的溜冰场，她在旁边站着，看她摔成狗吃屎，然后笑她笨；最后她们回到外公外婆家吃完饭。
    晚上，她们跟着外公外婆一起去公园散步，林敏瑜跟她说起她跟她老爸上学的时候也常常在这公园里散步、约会，他们把所有的美好都留在夜晚的公园里。
    “熙熙，不能像我一样。”
    那一天，她不光再听到林敏瑜温柔的话语，也听到有史以来林敏瑜对她说过最深沉的一句话。
    她听了太多林敏瑜严肃的教诲，那一天林敏瑜的所有反常都在告诉她，妈妈对她很失望。从那以后，林敏瑜对她的管束和要求都减少了，她每天都很忙，不忙的时候就出差，再不然就跟叔叔约会。
    所以她现在很害怕，害怕林敏瑜会知道，更害怕闵姊玉知道，害怕高正南知道。在他们眼里她那么好，她害怕他们知道会失望，只是她也没控制住自己心。
    明知道喜欢亚斯是不可取的事情，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牵他的手。她也许会后悔，但是她不怕后悔。她只怕牵起了他的手后的某一天她又不得不放开。而放开他时，她同时还失去了关于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