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八十一快穿》4.蓝色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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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阳回到家的时候，母亲还没回来。这很正常，大概又在加班吧。方阳开始收拾房间，准备晚饭。
    认识方阳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大少爷一样精细的人物，谁也想不到其实他住在简陋的出租房里，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只有母亲作为餐馆钢琴师的微薄收入。
    母亲一直拒绝让方阳去做工，在这方面母亲有种不同寻常的执着。方阳每次出去只好撒谎说自己和朋友约出去玩了，母亲很高兴，她一直害怕方阳性子太过孤僻，鲜少与人来往，很开心地就放方阳出去了。方阳每个月都提前把工资给了房东，房东跟母亲说，自己也有这样艰难的一段时光，想要帮助他们，所以不收房租。母亲很感激，于是三天两头给房东家送点小东西。
    母亲对方阳说：“要知恩图报。”
    方阳说，“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方阳看着母亲眼角的鱼尾纹，其实很难过。
    母亲年轻时一定是名动一方的大美人，但现在沦落至此，洗衣做饭，用弹钢琴的双手去洗手作羹汤，每每念及此，方阳心里总是很不好受。
    方阳做好饭之后就去房间写作业了，当他正在轻而易举地解出理综卷的最后一道物理大题的时候，他听见房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怎么又忘记带钥匙了？
    方阳起身去开门，门打开的时候果不其然看见了母亲，她的头发挽成了一个髻，发丝有点散乱地散在脸侧，脸上带一点慌乱的神情。她急着去掩饰，但方阳的眸子已经沉了下来。
    方阳说：“又有人缠着你吗？”
    母亲说：“不是的没有没有，就是在路上遇见一条狗，那条狗追着我跑，我就一路跑回来了。阳阳你不要多想，我没事。”
    方阳沉下眸子。
    但他说，“好。我已经做好饭了，快去洗个手吃饭吧。”
    母亲笑了笑，“阳阳真乖。”她转过身，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去洗手吃饭。
    饭桌上的菜很简单，一个菜一个汤，看起来却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就像很多人不知道方阳其实出身在这样的家庭里一样，很多人也同样不知道看起来那么精细那么高不可攀的方阳其实也会在店里打工，以帮助他的母亲，维持这个小而温馨的家，以及，没有人会想到，方阳是那种会洗手作羹汤擅长做菜的男生。
    母亲一边笑眯眯地吃着儿子做的饭，一边开口问：“阳阳在新学校还习惯吗？”
    方阳慢条斯理地吞完嘴里的事物，才慢条斯理地回答，“不坏。”
    “这么敷衍。怎么才算不坏呢，有没有交到朋友呢？”
    方阳顿了顿，想了想，说：“有。”
    母亲顿时来了兴致，“谁呀，男生女生。”
    方阳抬起眼，看了母亲一眼。
    母亲忽然咳嗽起来，“男生女生都没关系嘛，朋友就是互帮互助的好伙伴啊，阳阳一定好好好对待朋友啊，如果是女生的话一定要有绅士风度哦。还有啊，倘若，倘若阳阳有喜欢的女孩子的话，可以追嘛。毕竟，你们这个年纪的喜欢最值得怀念了。”
    方阳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脸。
    那个人的面庞生动而明媚，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燃烧的红莲。
    方阳说：“吃饭吧你。”
    “好好好吃吃吃。”母亲笑眯眯的。
    方阳的目光投射到了客厅的窗户上，那扇窗户微微敞开，微凉的夜风在窗的缝隙中钻进来，空气里的气息温柔而幽凉。倘若这时天空上有星星就好了，那样的话，看起来会很像某个人的眼睛。
    璀璨得像晨曦。
    叶九一个人住。
    “我喜欢这么壕的房子，而且还只是我一个人的。”叶九真心实意地说，“谢谢系统先生，系统先生万万岁。”
    系统先生说：“呵。”
    叶九说：“可惜你只是一个系统，不能明白我坐拥豪宅的乐趣。”
    系统先生说：“肤浅。”
    叶九说：“我肤浅，我快乐。”
    然后一蹦就蹦到了床上。
    柔软的大床是这栋房子里叶九最喜欢的地方，重重纱幔，天鹅绒般柔软的床铺，非常适合醉生梦死。这栋房子是真正意义上的豪宅，地段繁荣，寸土寸金，装修低调而奢华，主暗色调，叶九说：“看起来像是古世纪的城堡，里面就该住着我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尸。”
    重点是，旁边都是这座城市有头有脸的名流，家世名望财富缺一不可，是真真正正的名流之望。
    叶九之所以能住进这里，完全是靠爸妈。
    系统设定给叶九的爸妈是国家级的科学家，年头到年尾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就给了女儿很多钱以作稍许的补偿，所以叶九是真的壕。虽然大多数科学家一心科研不重享受，但并不妨碍科学家的女儿享受，对，就是要堕落。
    人，一定要学会堕落地活着。
    叶九钻进了天鹅绒一般柔软的被窝里，系统先生说：“今天方阳的爸爸派人来找他妈了。”
    叶九说：“你为什么不早说？要你何用？”
    系统先生回答的声音冷漠得掉渣，叶九觉得这家伙如果可以做表情的话此时一定是面无表情。系统说：“还不到你干扰主支线的时候。”
    “可以的，”叶九说，“方阳一生之中最爱的人除了女主就是他妈，结果剧情中他妈还会得白血病去世，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方阳又被接回去了，我靠我对此能做些什么吗？”
    系统先生说：“剧情已经开启了，宿主可以酌情干预任务者的人生。”
    叶九听懂了。
    叶九说：“老狐狸，你脚不滑吗？”
    系统先生问：“你要怎么做？”
    叶九说：“老子婊你一脸啊。你等着，这世界不是缺了个白月光吗，你觉得还它一个红玫瑰怎么样。”
    系统说：“你指蚊子血？”
    叶九微笑：“你丫哦。”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全班正打算上早自习的时候，方阳抬头，看见叶九准时踩着铃声若无其事淡定自若地进来了，嘴角带着一点灿烂阳光的微笑，方阳听见后面的女生用小但是他正好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叶九怎么天天踩点，好意思吗？”
    方阳看着那个人笑嘻嘻地在他旁边坐下了。
    叶九说：“早上好啊同桌。”然后很自然地把手里的早点放在了方阳的桌子上，一瓶牛奶，一份蒸饺，“我买多了，吃吗同桌？”
    谎言太明显了，方阳蹙眉。
    “我不吃。”
    “那好啊，”叶九看上去一点影响也没有，好像真的就是随口一问似的，然后她隔着两个人和一条过道朝沈深喊：“沈深，我这里有牛奶和蒸饺，你吃吗？”
    埋头于早读的沈深抬起头来，听了叶九的喊话，想了想，点头。
    “好啊。”沈深说。
    方阳蹙眉，他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分明看到沈深在喝牛奶。沈深总是会把早餐带到教室来吃，所以他一定吃过了。
    但沈深很平静地往自己可能已经撑不下去的胃又塞进去了一份蒸饺，像是真的很饿一样。
    叶九笑嘻嘻的，好像也没注意到沈深和方阳之间的暗自交锋，翻开书本，流畅地背起英语来。
    叶九的发音很标准，听她读英语仿佛听音质良好的英语磁带，抑扬顿挫，低转起合，富含感情。
    方阳看着手里的英语书，余光看到旁边的女孩的脸庞。女孩的脸上有浅浅的白色的绒毛，在一片柔和的日出之光中，看上去美好得动人。
    这样的女孩子会在意谁呢？
    这样的女孩子在意谁的话，都像是恩宠一样吧。
    方阳蹙了蹙眉。
    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说不上来的疼痛。
    他看向她的侧脸，她仿佛毫无知觉的模样。方阳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类出类拔萃的人，从不知道，要怎么去对待一个同样出类拔萃众星捧月的人。
    但这个人好像又有点喜欢他。
    不是的，这个人，只是喜欢大多数人而已，只是不讨厌大多数人而已，显得谁也不放在心上，哪怕你在她眼里。
    系统先生问叶九：“为什么你还不行动？”
    叶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系统先生说：“mmp哦。”
    方阳发现自己上课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看向叶九，有时侧眸，有时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叶九的侧脸很好看，安静的时候像亭亭玉立的莲花。
    叶九这家伙，上课的时候通常不老实，她没有上课的心情，也没有吃苦耐劳的兴致，上课不是底下藏着漫画就是光明正大地在桌面上放着小说，下课的时候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迫不及待地奔向大草原。所有人都觉得叶九学习得很随意，跟玩儿一样，盖因脑子聪明，所以一切都显得轻而易举。
    但方阳觉得叶九其实自有一套管理学习的方法。就像在大家的眼里，方阳学习得也很随意一样，事实上，方阳懂得自己并不是全然松懈的。
    方阳觉得叶九的成绩根本不需要操心，更重要的是，叶九看起来一点也不对成绩上心，但是，当初叶九去跟班主任要求跟自己一起坐的时候，说的却是希望自己帮助她学习进步。既然不需要学习辅导这种东西，那她为什么要和他坐一块呢？
    他正发着呆，一不小心盯着叶九盯太久了，等他回过神来正要转移视线的时候，看见叶九忽然抬起头，眸子撞进他的眼睛里。
    他微微一怔，没有动。
    叶九笑起来，“说起来啊，同桌。我刚刚在想一个物理题，我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所以那个模型弄不出来。你帮我看看呗。”
    方阳愣了会，说：“好。”
    叶九说的题没有原题，她直接在草稿纸上演算，画出了物理模型，然后标注出了重要的物理量。
    “大概是这样吧，我记不清原题了。”叶九说。
    方阳收敛眉目，然后开始仔细地研究手头的题，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跟叶九讨论起来：“这个考的是电磁场和运动学，你看，在这两棒中间的时候，电磁场是需要分解的，然后滑块开始匀加速运动——”
    叶九凑过头去，两人的脑袋很近，叶九仿佛无知无觉，方阳微微抬眸，看见她翩飞的睫羽。叶九说：“但是你看这里，这里应该有一段变加速运动，这个要怎么处理呢？”
    方阳低头看了一会，方阳说：“是这样的，根据能量守恒——”
    他们的头靠得很近，在英语早读上旁若无人地讨论物理题，看着这一幕的外人总会觉得他们之间是无法插入的，他们彼此之间呼吸相闻，看起来像是红莲与寒竹的交融。
    沈深看着这一幕。
    同桌也看见了。同桌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好般配啊。”
    沈深往那里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他目光淡淡的，他说，“叶九不会喜欢谁的，还有，他们也不般配。”
    同桌有点奇怪，他又往那边瞥了两眼，那两人凑在一起的模样亲昵又自然，阳光正好，菁菁少年。他咕哝着：“看起来明明很般配呀。”
    沈深垂下眸，微微攥紧了手里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