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作精女配求存实录》第三十章:阿晏

    
    李绵绵鼻子发酸,被他后面那句话问得难以招架,以至于许久都没能发出声音。
    但是转念想到他说的那个“要”,并不是自己幻想中那种暧昧的意思,于是她又渐渐平复下来。
    “你知道半年是什么概念吗?”她连哥哥也不叫了,语气很平静,“我们待在一块儿的日子,加起来也不就到两年多年——即便算上我高二的那一年。但事实是,你在我高二的时候就离开了。”
    顾晏辞没说话。
    他倒是忘了考虑这点。
    其实对他而言,李绵绵和他的分离并没有那么久,也没有那么彻底。
    李绵绵高三的时候,他并不是真的一年没去见她。
    偶尔KTV不忙的时候,或者休假的时候,他都会偷偷去接她。
    顾晏辞知道高中的男生们脑子里都会装些什么废料,所以自从发生了马金赛那档子事儿,他就一直不太放心。
    以前承诺过要每天都去接她,最后没能实现,但至少偶尔他还是会去一趟的。
    于是他发现,他好像把自己想得过于重要了。
    李绵绵从来都不是非他不可,没了他,她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她只是在最初的那一段日子不太适应,所以才会给他一种她特别需要自己的错觉。
    但事实上,她后来和父母、妹妹,以及同学,都相处得特别好。
    在没有他去接送的日子,李绵绵从来不是一个人独自回家。
    她人缘挺不错,虽然有时候只和南笙笙一起回家,不过大部分时间她还有除南笙笙以外的一大群人陪伴,他们说说笑笑地往家里走,好像比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快乐一点。
    顾晏辞知道自己或许和她有点儿代沟。
    别人都说三年一代沟,他们之间在年龄上隔着两年,心理上或许是两年的好几倍。
    已经数不清多少条代沟了。
    李绵绵老说他比爸爸管得还多,顾晏辞自我反省,偶尔也觉得自己特别烦人。
    可他就是没办法。
    只要看见她受一点儿委屈,他就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姑娘像只受惊的流浪猫似的,瑟瑟发抖地躲在蓝清婉身后,用怯生生的眼神看他。
    想起她给自己分蛋糕,不敢和自己靠得太近,以一种非常滑稽的姿势把蛋糕捧到他面前。
    想起她和李延闹矛盾,哭着说自己就不应该出现。
    想起她在自己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想起她害怕打雷,躲在柜子后面发抖;想起她来大姨妈那日一个人蹲在教室里,表情看起来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了。
    继而想起他自己。
    第一次亲眼目睹父亲暴打母亲后,他就像李绵绵曾经做过的那样,躲在柜子后面发抖。
    想哭,却又怕得不敢哭。
    他也试图反抗,稍微长大一点,再看见父亲家暴时,他颤抖地握着刀,没砍到父亲,却划伤了母亲。
    仅仅依靠自己去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确实太困难了。
    那时候,他也多想有谁可以来帮帮他。
    后来,他十岁那年和同学发生矛盾,两个人打架,他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母亲过去又是道歉又是赔钱。
    那次他比目睹父亲家暴时还要恐惧。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父亲很像。
    他想起顾昀无数次说过,他是顾昀的种,他身上流着顾昀的血。
    他迟早有一天……也会变得和顾昀一样。
    于是他越来越厌恶自己的一切冲动和欲望。
    他开始学习忍耐,拼命忍耐,越是生气,就越是要笑,要平静地、缓慢地说话;越是想要一样东西,就越是要控制自己,阻止自己去获取那样东西。
    明明很喜欢吃甜,他却非要自我洗脑,从来不碰任何甜的东西,导致身边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讨厌吃甜。
    甚至包括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口头禅,只要被人提起,他就会拼命改正。
    他厌恶一切无法依靠理智控制的情绪、情感,和爱好。
    最最厌恶的,是自己身上那一半顾昀的血。
    他在面对顾昀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气话。
    他是真的想把自己身上属于顾昀的那一部分血脉全部抽干,就像李绵绵所说的那样,他也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真的尝试这么做过。
    但是后来母亲病了,他就再也不敢去想这些事情。
    这世界上,还有好多好多,远比去死更加艰难的事情。
    那时候,唯一主动伸出援手,愿意给他一点安慰的,就是蓝清婉夫妻两人。
    所以他想把这些回报在李绵绵身上。
    他知道自己好像插手太多了,没能把握好那个度。
    可就是很难控制。
    因为他总是从李绵绵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总是忍不住想去庇护她,就像个玻璃罩子一样把她罩在里面,让她不要像曾经的自己那样,落魄且无依无靠。
    这大概是唯一一件,他没能用理智控制好的事情。
    直到亲眼看见她过得很好,他才下定决心,要试着放一放手。
    要试着找回那个拥有理智的,不被任何情绪控制的自己。
    李绵绵这么长时间以来和他确实没什么联系,他想要刻意消减自己的存在,的确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他只是把自己从她的生活里剥离了出去,却并没有将她从自己的生活里剥离。
    李绵绵就像他幻想中的那个自己。
    那个一开始就有人伸出援手,从而被拯救之后,过得幸福而美满的自己。
    他时常会去看一下那个“自己”过得如何。
    她的朋友圈不是特别丰富,也从来不发任何照片,但每次有什么趣事她还是会分享一下。
    有时候是和朋友一起出去逛街吃饭,有时候是和家人一起出去旅游玩耍。
    比起她的朋友圈,蓝清婉发出来的内容就要丰富多彩一些。
    不仅有照片,还有很多视频。
    顾晏辞把这些照片和视频都保存着,没事儿翻出来看一看,就像看一个梦。
    他跟别人提起李绵绵的时候常常带着不自知的骄傲与自豪,仿佛这个梦就是他自己亲手造就出来的。
    所以李绵绵在他眼里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即便分离将近半年多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隔着半年多的时间距离,他和李绵绵说话仍旧是那副熟悉的口吻,没有表现出任何生疏。
    但他忘了李绵绵和自己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小姑娘已经成年,出落得大方又漂亮,比照片里更好看,性格上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他缺席了她成长得最迅速的那段时间,或许在她眼中,自己和那种莫名其妙想加她微信的郝云猥琐怪哥哥差不多。
    或者比郝云更令人讨厌。
    好歹郝云没像父亲一样对她说教。
    他的梦已经不是他的了。
    她是她自己,和他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那你……”顾晏辞笑了笑,轻声说,“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是哥哥帮得上忙的,你就随时过来找我。”
    ——他想尝试着保持一点距离,至少不要让人那么厌烦。
    这话听在李绵绵耳中,差不多就是要和她道别的意思。
    安静几秒,她试探地问:“你是还有事情要忙吗?”
    顾晏辞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把话题跳到这儿。
    又想着这可能是委婉地想让他赶紧走人,于是点了点头,笑道:“对,有点事儿。”
    “哦。”李绵绵不大高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便低下头看手机,满不在乎地说,“那你忙去吧,我室友也催我了。”
    顾晏辞胸口一闷。
    ——听听这跟他说话的语气!果然是生分了!以前都白疼了!
    “行吧。”
    他站直身子打算走,却忍不住习惯性操心:“知道怎么出去吗?这楼的结构挺复杂。”
    李绵绵看他一眼,嘟囔道:“我又不是傻子,原路返回还不知道嘛?”
    “……”
    “我都十九岁了。”她特意强调自己的年龄,“你能不能不要还老是把我当小孩儿啊?”
    “……”
    顾晏辞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那种忍耐时特有的微笑:“行,那你自己出去吧。”
    说完,他转头就走。
    李绵绵:“……”
    干吗啊!
    他还生气了!
    他好意思生气吗!
    多半年不见面!见面还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人真是木头变的吗?!
    李绵绵趴在栏杆上生了半天闷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慢吞吞地坐电梯下楼。
    结果刚走出一楼大厅,她就看见顾晏辞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正靠在那儿玩手机,还时不时抬头往这边看一眼。
    两个人对上视线,她想躲也躲不过,只好朝那边走过去。
    “你在这儿等人吗?”她问。
    “没有。”顾晏辞说,“随便站会儿。”
    李绵绵盯着他半晌,蓦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怕我迷路,所以特地站在这儿等我出来啊?”
    顾晏辞没答话。
    “你……”李绵绵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闷骚啊?”
    “……”顾晏辞皱起眉,“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跟别人也这样啊。”李绵绵故意说,“难不成我还得像对付长辈一样,跟你说敬语啊?”
    “……”
    顾晏辞觉得再跟她待下去可能会被气死,收好手机就想走。
    “顾晏辞。”李绵绵叫住他,“你就比我大两岁,算起来也是同龄人,咱们说话能不能稍微放松一点?就像普通朋友那样。”
    “……普通朋友?”顾晏辞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我就是个普通朋友?”
    “那……那你想做什么?”
    李绵绵摸摸脖子,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梗着脖子说:“你真的不能把自己当成我亲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哦,是吗。”顾晏辞嗤笑,“所以现在连哥哥也不叫了,张口就是我全名,是吗?”
    “那……”
    李绵绵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从来没见过顾晏辞这样,心里莫名毛毛的。
    但是不管怎样,她都得彻底改掉顾晏辞把自己当成亲妹看待的坏习惯。
    “你要是觉得叫全名不太亲近……”
    李绵绵脑子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还没仔细考虑就脱口而出:“我确实,和朋友也不是称呼全名的。”
    “哦?”顾晏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们都怎么称呼?”
    “我……那个……”。
    反正都已经说出口了,李绵绵心一横,深吸了口气说:“……阿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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