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桅的航行》第282章”人在做，天在看！”

    
    究竟是赶赴数百里开外的哈城，去第五监狱探视大狱之中的莫老更，还是马不歇鞍，直接去郊外的莫家大院探病，看看命悬一线的王二妮呢？
    徘徊在十里长街，高凌峰心灰意冷举棋不定，双腿仿若灌铅般沉重，他竟然不知该迈向何方？
    但是，既便是到了这等难堪的境地，他也绝不敢有丝毫的回家念想儿。
    莫老更和王二妮同样是他生命中休戚与共的亲人啊！他们现在身处水深火热的围困之中，曾经受人恩惠的自己怎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呢？
    过河拆桥，薄情寡义之徒，又与衣冠禽兽有什么两样呢？
    高凌峰在路灯杆下，蹲下身来，双手抱头，沉思良久。
    最终，他还是拿定了主意，决定遵循就近原则行事儿，他在一家银行门口的取款机上取了一万块钱的现金，又脚步匆匆地去超市买了几样有名号的营养品，两手不空，拎着大包小袋的东西，在街边随意截停了一辆的士，直奔城西的莫家大院方向驶去。
    其实，王二妮的病情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严重，亦非什么绝症，只是罹患普通的良性肿瘤而已。先前病情加重，实与相濡以沫的丈夫莫老更不幸被捕锒铛入狱不无关系，情绪的异常波动，无疑加剧了她病灶的延伸，令她疲弱不堪的病体雪上加霜。
    不过，要来的迟早是要来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呀？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唯有勇敢地面对现实，才是唯一的出路。
    当王二妮在病榻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如狼似虎的警察强行拘走的时候，她心若刀割痛不欲生，“二妮，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着我回来！……”不过，莫老更当时挣扎着回头对她抛下的这句话，犹在耳边，让她至今不忘。
    丈夫的这句话，犹如铮铮誓言，给了她强大的力量和生的勇气。
    是的！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家庭而活，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活……
    自此，王二妮开始摒弃一切哀怨与私心杂念，回到莫家大院的老宅后，她寻医问药，一门心思致力于医治自己的病情。
    时隔不久，奇迹终于出现了，王二妮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她的饭量也与日俱增，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数月前，一个差点命丧黄泉的“瘫子”，竟然能够下床独立行走了。
    一时间，王二妮“起死回生”的小道消息，成了莫家大院周边乡邻们茶余饭后传得沸沸扬扬的“神话故事”。
    与莫老更阿城摩租公司凋零破败的光景大相径庭的是，昔日生
    意兴隆的莫家大院，在老山西“鸡公嗓”和伙夫头老邱的操持下，依然红红火火，各路客商走贩近悦远来好生热闹。
    莫老更一直在外念书攻读博士学位，尚未成家的独子莫海洋也专程请假回家，带着女朋友一起，服侍在母亲王二妮的病榻前，这让王二妮倍感欣慰与自豪。
    老邱头为了感恩戴德，每日都变着花样，给老东家的媳妇王二妮烹羹煲汤，精心调养她的身体。
    高凌峰从的士上下来，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礼品，径直朝着莫家大院的大门口大步走去。
    刚一进门，迎面碰上了正拎着一只扑腾扑腾个不停的老母鸡去大门口外准备下刀宰杀的伙夫头老邱头，老邱头腰里系着一条油光光的蓝布围裙，嘴巴里叼着半截香烟，模样一点也都没有变化，还是从前那副慌里慌张邋里邋遢的“老调子”。
    “邱叔！您好！正宰鸡儿呢不是？俺是牛栓子呀！……”高凌峰一眼就认出他来，赶紧上前去给老邱头打声招呼，说实话，想想从前在这莫家大院里，嘴里吃着，手里攥着，怀里揣着，胳肢窝里掖着，哪一点没有受到人家细致入微的照顾呀？
    高凌峰还是自称从前的老名“牛栓子”，他似乎一时也改不了这个口，一方面是因为生活在这里已经天长日久了，突然一下子变过来的确有些不习惯；另一方面，还是害怕疏远了以前哥们朋友的关系。总之，一时半会儿，他实在是拐不过这个弯来。
    老邱头厨灶里正烧着开水，等着烫鸡拔毛给王二妮煨鸡汤呢！不曾想，颠着个罗圈腿只顾着自个儿埋头走路，冷不丁的突然被这么一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把老邱头吓了一大跳，他一惊，猛一抬头，“天啦！你……你不是牛……牛……牛栓子吗？你不是被抓去坐牢去了吗？你……你小子……咋……咋又逃出来了呢？……”老邱头惊恐万分，嘴巴里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地说着，“哐当！”一声，手里的菜刀和半截没有吸完的香烟也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上，落地的烟嘴儿里还冒着黑烟呢！
    “人多眼杂，栓子，你还是赶紧上厨房里避一避吧！……快……”老邱头明显受到了惊吓，看得出，他非常紧张害怕，语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腾出那只落刀的手来，左顾右盼，用力地将牛栓子（高凌峰）猛地往屋里推搡，好像生怕被人瞧见，认出这个“回家”的“逃犯”一样。
    “没事，邱叔，您请放心好了，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没罪被放回来了！我现在是堂堂正正地回家了……”高凌峰嵬然不动，面色凝重，诚恳地对伙夫头老邱头解释道。
    听说牛栓子（高凌峰）被无罪释放，重新回到阿城，回到了莫家大院
    ，专程前来探望王二妮，探望以前的故友和旧好，一时间，莫家大院沸腾了。
    “牛栓子（高凌峰）”的意外现身，让大家伙儿颇感惊讶，公鸡嗓，小六子，老邱头他们将牛栓子（高凌峰）“堵”在院子里，团团围住，大家嘘寒问暖倍感亲切，你一言我一语地叙说着这阔别以来的家长里短。
    王二妮在病榻前聆听了高凌峰的哭诉，惊喜万分，是啊！眼前若此忠善厚义的好男儿，怎么能是十恶不赦的杀人逃犯呢？莫老更没有看错人啊！
    “大兄弟，别说了，你越说嫂子俺会越伤心的，你看你，受了这么天大的冤屈，多不容易呀？嫂子心里有数，当初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嫂子咋能埋怨你呢？……千万别多想……千万别往心里去……往后，俺们还是一家人啊！”王二妮紧紧地握住高凌峰的手，说着说着，眼泪也止不住流淌了出来……
    谈及莫老更的事儿，王二妮的脸色大变，看得出她非常气愤，“大兄弟，你还记得那个吃里扒外的莫丽华吗？先前他一门心思地寻思着想要陷害你，后来你被顾二他们抓走后，你四哥憋不住这口气，把她给开除撵出了公司，没想到她怀恨在心恩将仇报，串通那个该死的糟老头子南宫东旭那个老东西，告发老更私藏枪支弹药，这才被惹上官司吃了牢饭的呀！……”王二妮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你四哥刚刚被收监，就听说南宫东旭那个老祸害在去南京的路上翻车给摔死了！莫丽华那个害人精也逃得无影无踪了！……唉！这人呀！还是得安分一点好啊！”王二妮唉声叹气，感慨万分地说道。
    高凌峰听闻事情真相，恍然大悟之余倍感震惊，他实在不明白，莫丽华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什么偏偏会选择对自己的恩人和族兄下毒手，难道是嫉妒与私欲的膨胀让她变成了人间恶魔？高凌峰唏嘘不已，百思不得其解。
    见过王二妮，高凌峰心里还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那就是一定要去哈城五监探视莫老更。
    在场的老邱头和公鸡嗓一听，心情更为迫切，在他们的大力赞成与竭力撮合下，王二妮最终决定，由小六子开车去一趟省城，顺便带上老邱头和公鸡嗓他们一道结伴去探监，因为这两个老“家丁”，一直都有这个心愿——去看看这个仁慈善良的老东家。
    当然，同高凌峰一样，这两个“老公公（二人都是鳏夫，老单身汉，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去五监还挂欠着另一个人，那就是在哈城第五监狱服刑多年的“爬爬虫”——马宇。
    毫无疑问，见见马宇，同样也是一直搁在大家心头的一个心结，毕竟来说，这马宇也是大家当初在莫家大院，一起打拼过的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