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之光I》120 光明的忏悔

    
    白羽胜雪，衣袍轻解，她在圣池之中沐浴，摆脱一切羞赧与情蕊。
    洗涤尽沾满尘埃的身体，静候着那个人的苏醒。身后的羽翼扑腾舒展，在水珠的洗礼下也变得格外洁净，纤尘不染。瀑布般的长发被打湿，诱媚的眼眸里似乎翻滚着火焰。此刻的她又再度恢复了天使的身份。如今的她也决心不再稚嫩。
    原先她确实对光云有些心冷，无法想象那个善良和善的少年竟然协助凌小文残害荣誉米泽尔法特王国的迪耐瑟家族。但是，当她回到天神族之后，经过圣水的洗涤，心中的苦恼与烦闷全都不攻自破了。是啊，其实只需要稍微联想光云的出身，想想他身为王室却成为人质的处境，就不难理解他的举动。更何况，那些丑恶之人临死之际的求怜的模样跟他们一向的狂妄姿态简直是天差地别。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法师，一旦沾染邪恶，就难以自拔。
    更衣后，她躺在光云身边，身上的香气如同洞穴的蟒蛇要将他吞进腹中。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是我知道你一向的禀性。如今问岚和柯罗米修斯他们都已经不存在了。仰仗零世家族终究只是幻想，云，我们必须要靠自己的实力了。”
    她轻抚着他的脸，回忆着漫长时光以来的记忆。
    从知道婚约时候的宁死不嫁，到而今的非他不嫁，竟然已过去那么多年。
    她总喜欢傲然待他，但都是出于独特的占有感在驱使。
    在宇文羽的观念里，也许是：我的男人，必须向我臣服。
    “呵，看样子，我现在是真的成了你的俘虏。”
    他已经醒来，不过是，身体被特制的绳索困住。
    “我从没想过让你成为俘虏。我把你带到这里，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如果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跟你来这里，如果我不懂你，为什么还会傻到跟你硬碰硬？就算敌不过，我也可立马逃跑，不至于最后连逃遁都无法。”光云冷笑着，似乎他是一座冰山，要效仿呼啸的岩浆，也要喷发出什么。
    “我想知道，你那么做的理由。我想再次确定你身为圣者的责任！”宇文羽恳切问道。
    她渴望着他的答案，哪怕是敷衍，或许也已无所谓了。
    但是，至少，她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实话。
    “羽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王者陨落，寻找新王是不得已的办法。”
    “可是，就算让小文成王，又能如何？我哥哥是命运之子，而他凌小文不是！”
    宇文羽怒了，她是发自内心的不平。从炼狱之境回来后，那三个少年自以为是的样子，早就让她厌烦，甚至是痛恨。而血染荣誉米泽尔法特王国的做法，更是让她羞耻！
    “我当然也知道！”光云吼道。
    “云……”
    “可是，我也希望天荣能够复活啊。但辛儿已经杀死了他，夺走他的双瞳，炼狱之境也已经粉碎，我除了那么做，还能怎样？实力上敌不过黑暗帝国与终结之王，那就只能借助非常手段混入其中，再伺机而动。”
    “你准备像当初的光辞那样？”
    直到这一刻，宇文羽才看清眼前这个金发少年究竟在想什么。
    “也许行不通，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勇敢尝试。这是天荣教给我的。”
    光云终于还是道出了心声，其实封印没过多久，体内的魔能就又恢复涌动，但是他却不趁机离开，而是想要对自己心爱的少女，说出一切。因为，他知道，羽儿重新恢复傲然，再度试图掩饰自己脆弱的内心，恰恰意味着她受到了伤害。兄长意外身亡的痛苦，爱人欺骗而有苦难说的郁闷。这一切，光云都能够理解。
    “可是，黑暗帝国卧虎藏龙，更是不乏智慧型术士。就算潜入又能如何？”
    “哪怕行动失败，我们能够歼灭那些光明异心，也已经死而无憾了。”
    “但世界上真有光明与黑暗的区别吗？从炼狱回来，我想你也能发觉，即使是光亮处也会有漆黑，即使是阴冷潮湿的地底，也会有光明的可能。”
    宇文羽多么希望，光云能够知道，简单的手段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引发积怨。而且，就算是罪恶之人，也有家庭，有善良一面。
    天使向来被人类看作是遥不可及，一向被冠以高傲的姿仪。
    可是，天使观望人间太久，她们能够清晰地看透人心。
    在她圣洁的内心面前，光云感觉自己丑陋多了，羞愧极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再回复，因为他也发觉自己的计划显得愚蠢。
    的确，帮助一世家族铲除荣誉米泽尔法特王国的部分邪恶爪牙本没错，但是却也为了根除祸患，而伤害了部分无辜。为了拯救世界的未来，意图先将世界终结的想法果然还是荒唐。而且，若真是那么做了，又与终结之王阿道夫·熙有何区别？
    “不必懊悔，也不必难过。那些善良者的魂会到天堂，主会收容他们。而那些邪恶之徒也会坠入地狱，投往滚烫的烈火之中。”
    她静然缠在他身，恨不得将所有都交付给他。
    可是，光云却未作出任何的决定。
    “终究是哪里错了？难道说预言本身存在漏洞？”
    “云，你说什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宇文羽顿时冷静。
    “羽儿，也许，我只是猜测，也许我们过去得到的预言不准确。或者说，还有其他人知道，通过某种手段，在不断影响宿命的演绎。”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预言者！”宇文羽大惊。
    “恐怕就是这样，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零世家族全军覆没，为什么我哥哥和宇文大人他们要一路护送我们。而现在，天荣也已殉命。”光云说道。
    宿命？预言？隐藏的手？
    宇文羽慢慢地也发觉了这份恐怖。
    “如果是这样，绝对不能让小文继续执行那个计划！我们二世家族必须重新会合！”她说道。
    “我和峰确实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光云面露苦相。
    “但是什么啊？时间可是刻不容缓。”
    “少主对于光辞的怨恨至深，誓死要报复黑暗帝国和终结之王。”
    “什么？你们都疯了吗？不拦着他！”宇文羽气愤道。
    “少主的母亲被光辞夺走，父亲被逼疯，成为废物。雷之谷上下几十万条生命葬送在守护之战，那份沉重的哀痛，又怎么可能是我和薛峰所能劝阻？”
    “守护之战，伤亡无数，时间冻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他孤军奋战，难不成还要姗姗和薛峰给他陪葬！那不是太自私了吗？”宇文羽痛斥道。
    “是啊，我也觉得他非常自私。”
    突然，一个声音回荡在两旁。
    “什么人？”宇文羽敏锐地扫视四周。
    “是我。”清波一荡，莲步而行，眼前这位可人的蓝发少女，可不正是言辛儿·艾丽洛爱。
    “辛儿姐？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你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是恢复了？”
    宇文羽一脸惊奇，而光云则是一脸惊恐。
    “难道说是少主派你来……”光云不安道。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听凌小文差遣。而且，得到前辈相救，我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还有一点更重要的，荣哥哥可能没死。”
    “什么！”光云和宇文羽惊得魂魄都飘到了九霄。
    “你再说一遍？”光云只觉得匪夷所思。
    “荣哥哥可能还没有死。”言辛儿斩钉截铁。
    “可是，姐姐，你如何确定我哥哥还没死呢？”宇文羽问道。
    “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定数吧。不过……”
    言辛儿突然凝聚魔力，掌中水光潋滟。
    “砰！”
    倏地，一记强攻，将光云击倒。
    “姐姐，你这是？”宇文羽不解。
    “荣誉米泽尔法特王国，多少条无辜性命，因为你们的愚蠢而死！”她咬牙切齿。
    “辛儿，你都已经知道了？”
    “哼，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嘛。我看却是漏洞百出。伤害自己的伙伴，伤害无辜的人，意图洗礼罪恶，却不知道自己又是新的罪恶的酿造者！”言辛儿满眼怒火，攻击不断。
    水花四处飞溅，宇文羽也根本无法拦阻。
    光云·迪耐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做任何解释。
    “你可以杀我，但我所做一切，无愧于吾王。”他缓缓闭目。
    言辛儿的拳头停在了空中。气愤地向下一挥，就此作罢。
    “感谢姐姐不杀光云。”宇文羽欣喜道。
    “我实在不明白，那种家伙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这份心情，姐姐你不也是吗？既然哥哥没死，那么潜伏计划即刻中断。”
    “羽儿你说中断可不准哦。光云呢？”言辛儿冷冷瞥他一眼。
    “唉——中断。”细想之下，还是妥协了。
    “那好，背上荆条去给灵灵负荆请罪。”言辛儿笑道。
    “好！我背。可是，荆条在哪里啊？”光云疑惑地望着四周，却是空空如也。
    “你不是已经背上了吗？伤害伙伴的那份自责，就是最好的惩罚。如今啊，事情也都说明白了。要想让灵灵原谅你们，就要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真相。还有，必须尽快阻止小文他们。否则，我担心……”
    “好！即刻出发！”
    光芒一闪！羽翼一展！水波一呼啸！
    宁静的天空划过了三颗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