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韩峰离开后,安亦茜收回视线,抱着儿子安静地坐着,又把他的小身子按在怀里。
手臂止不住收紧,她微微低头,脸颊靠着儿子的脑袋,眼眶红红地,语调暗哑:“宝贝,妈妈……就快没有爸爸了——”
“妈妈……”卢卡斯显然是明白的,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稚嫩的嗓音吐出让人备感温馨的话,“我跟爸爸会一直陪着你。”
她看着儿子乌黑明亮的眼眸,想到儿子还未治愈的重症,心里酸涩的浪潮犹如硫酸摇晃着。
“嗯——”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眼泪,她重新把小家伙扣在怀里,脸颊磨蹭着他的小脑袋,“妈妈还有你……永远陪着,你一定要永远陪着,妈妈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
晚上八点,安亦茜还没吃饭,她刚跟经理人和律师谈完事情,把公司股权交接等手续全都办好,便得知母亲已经到了医院。
看到母亲,她心里顿时有了安定,起码觉得身边有了人陪伴,不再是孤苦伶仃,凡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韩峰去送经理人和律师,安亦茜看着母亲,还没说话,眼泪再度落下。
季陈秀梅心疼地上前,抱了抱她,“别伤心了,人总有那么一天的。”
安亦茜从她怀里退出来,点点头,“我知道……只是——”
只是,毕竟是最亲的亲人,就算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当那一刻降临,还是让人痛彻心扉。
“妈……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爸?他还昏迷着,医生说……估计醒不来了——”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安亦茜看着母亲,哑声问道。
季陈秀梅来之前,已经在路上想过这个问题了,闻言,也没太扭捏,“既然来了,去看看吧。”
“嗯,那我让医生安排下。”
“好……”
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人,季陈秀梅没想这辈子还会见到,也没想,他居然才五十多岁便要离开人世。
“医生说,他现在是深度昏迷,但我们说话他也许能感知到。我让人通知过安家其它人,可一个下午了,没人来。医生说,以这个情况来看,撑不过今天夜里……”见母亲站在病床前,久久没反应,脸上落寞又复杂的情绪让人一眼便受不住,安亦茜转过头抹掉了悄然滑落的泪,低声平静地道。
季陈秀梅点了点头,见女儿把椅子轻轻推到她身后,她顺势坐下,缓缓吸了口气,逼退眼底的红潮。
“志伟……是我啊,秀梅——我来看你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没有去触碰安志伟,季陈秀梅只是倾身朝前一些,盯着带呼吸面罩苍白死寂的脸庞,轻声唤道。
对安亦茜来说,这一刻是意义非凡的。
在父亲临死前,他们一家三口才终于得以团聚,是第一次团聚,却也是最后一次团聚。
“志伟,时间真快啊……转眼,都二十多年了,我老了,而你——”
“志伟,我知道你这辈子过得苦,要是有下辈子,我们就不要再遇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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