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元书屋》第七十一章：丑陋

    
    啪！！！
    许医生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摔成几瓣。
    看着一地的碎片，许医生胸口剧烈起伏，神色变得异常凶戾。
    刚才女子的话，宛如刺骨的寒逼近他的心脏。
    “草！”
    哗啦啦……！
    啪啪！啪！
    ……
    他将灶台所有碗用力全部推在了地上。
    “妈的，骚货！你就是个骚货！”
    用脚狠狠碾碎地上的残片。
    过了很久，他这才渐渐平息下来，慢慢拿起角落里的扫帚……
    走进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
    哗啦啦……！
    清澈的水从水龙头流出。
    低头。
    鞠一捧水，用力搓在脸上。
    抬头。
    他看着镜子里满脸水渍的自己，伸出右手，慢慢抓住自己头发。
    往下一扯，头发滑落。
    此时的镜子里，是一个秃头男子。
    不对。
    准确的说，还有屈指可数地几根头发随意耷拉在头上。
    看着此时的自己，他觉得特别恶心也特别丑陋，下意识里也攥紧了拳头，全身似在颤抖。
    嘭！！！
    哗呲……！
    镜子应声破裂，镜子里面的人也被分裂。
    抬起手，他将手上那渗出的鲜红血液疯狂的抹在上面。
    放下手，看着镜子上那一道道涂上去的血痕，像身体被尖刀划裂后的创痕，触目惊心。
    此时，他很平静，脸上毫无波澜。
    慢慢地，他将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舔舐了下手背上的血迹。
    终于，他笑了，却笑的阴森，就像来自地狱里的魔鬼。
    …………
    “毛球儿，你说我做的这些事，死后……会下地狱吗？”茅三道看了眼收银台下睡得正香的毛球儿。
    不知道是听到了茅三道的声音，还是梦到在跟哪只母狗约会，毛球儿弹了一下腿。
    “哎哎哎！跟你说话哩，就知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茅三道踢了踢纸箱。
    “呜……”
    毛球儿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继续睡去了。
    “算了，跟你说了也听不懂，动物哪懂人类的苦？你们只管吃饱喝足就行，人呐，这烦心事就多喽！”
    “汪汪！”
    说话间，毛球儿身体一震，从纸箱里跳了出来，冲着门外叫了两声。
    “死畜生，吓我一跳！”
    茅三道骂了一句，抬头看向门外。
    动物的感知神经远比人敏感的多，他知道，这是，来客人了。
    “汪汪！”
    “毛球儿别乱叫，回纸箱去！”
    毛球儿犹豫了下，跑进纸箱趴了下去。
    同时，门口出现了一位体型肥胖男子。
    看到该男子，茅三道显然一愣，这身高目测应该不到一米吧？
    “你好。”茅三道站起身，端端正正迎接着客人的来访。
    标准的站姿，是服务业乃至前台的基本礼仪。
    “你好。”男子小心走进书屋，看了眼四周后，问道，“我想交换……”
    “可以。”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茅三道就率先回应。
    来书屋者，尤其是这么晚来书屋者，除了交换灵魂还能做什么呢？
    买书？
    不可能，自从来到书屋后，茅三道从来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来这里买书。
    这其中原因他也不清楚，他认为，这可能又是斗魁搞得鬼。
    误认为这个巷子深处，是寻求身体上的刺激、寻花问柳之地？
    NO！
    且不说书屋外表看起来不符合“标准”，光这种生意他就觉得丢祖宗脸！
    茅三道认为，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做这种生意。想想也不行！
    想，他也觉得有罪！
    “我还以为找错地方了呢。”男子走到茅三道对面。
    此刻，茅三道才看清楚男子的整体面容。
    通过男子脸上的皱纹来看，茅三道分析该男子大约40来岁。
    一脸痘坑，嘴唇肥厚，眼睛微如米粒，地中海发型。
    嗯……茅三道没看到他的脖。
    男子仰视着自己，茅三道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给对方造成了身体以及心理上的双重压力，他赶紧坐下来，笑道：“我登记下。”
    说罢，打开《造访册》，拧开笔帽。
    男子点了下头，在茅三道对面坐了下来。
    “姓名？”
    “蔡文，蔡京的蔡，文学的文。”
    “年龄？”
    “25。”
    “嗯？”茅三道放下笔，仔细端详着男子，“25？”
    “嗯，25。”男子尴尬道，“是不是有点显老？”
    茅三道笑了笑，回道：“不能称之为显老，这叫特点，其实每个人都有特点，只是你的特点比较突出而已。”
    “你只是用一种比较婉转的方式来表达我的老和丑而已。”男子郑重的回道。
    “呃……”茅三道想了想，“其实，丑也是一种审美形态，大家在看到美好的事物的时候，同时也会想到这些丑陋的事物，那么丑自然也是一种审美观。
    不然的话作为美的另一面，那么这个丑陋的话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并且，丑往往更能体现出人的个性特征，使之个性鲜明。
    你想想，神话中的五百罗汉雕像，都很丑，一个比一个丑，就是为了突出他们的特点。
    而且，战国时期的庄子爷爷也认为丑才能颐养天年，才能免祸，才能得到善终。”
    这些话，是茅三道在冷风所撰书籍中看到的，当时，他觉得这个理论有意思，就给背了下来，不曾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而茅三道之所以说这么多，也是为了安慰男子，让他不要被自己的外表所左右。
    言罢，茅三道问道：“你是想用灵魂换一副英俊的面孔？”
    男子叹了一声，摇摇头：“长相是爹妈给的，换副面孔浅显的讲也是一种不孝。
    其实我对长相这块也看开了，今天我来呢，主要是为了换其他。”
    “哦？那你说说看。”茅三道拾起笔，问道，“你想换什么？”
    “我想换取一个人的心。”男子担心自己没有陈述清楚，补充道，“我想换取一个女孩子的心，她叫韩玉，我想……我想让她爱上我。”
    茅三道默然。
    又是一个被感情所困的人。
    可恶的爱情，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
    见茅三道沉默不言，男子问道：“能做到吗？”
    “可以。”茅三道点了下头，信息登记好后合上《造访册》，顺手从收银台下拿出魂瓶，慢慢起身，“跟我来吧。”
    “去哪儿？”男子疑惑的问道。
    茅三道回头一笑：“去一个可以实现你愿望的地方。”
    男子犹豫了下，内心有些不放心，他再次环顾了眼书屋四周：“你们这里正规吧？不会骗人吧？”
    正规？
    茅三道内心苦笑。
    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何来正规一说？
    连山寨都称不上……
    “你放心，我这里至少诚信经营，童叟无欺。”茅三道推开了通道门。
    看着漆黑的通道口，男子踟蹰片刻，随之，使劲甩了甩头：
    “为了韩玉，拼了！”
    说着，阔步跟上茅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