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冲上楼时,见穆紫彦已经躺了下来,心道,这丫头倒是心宽,今晚可巧是我,若是别人扮的女子在这里守着,岂不吃亏。
他坐到床沿上,将被子给穆紫彦盖上,月光下静静地瞧着她的脸旁。这还是第一次,他仔细地瞧着她女子装束,如果可以,他希望这皎洁的月光不要移走,那些黑衣人今夜不要来寨子里,他想好好看着这丫头。
“娘亲,娘亲”穆紫彦梦里呢喃,自画舫醒来后,她从不在尹川他们面前哭泣,但睡梦里,她禁不住会哭。她抓着萧沐冲给他盖被子的手,紧紧地握住,“娘亲,不要,彦儿听话,再不胡闹跑出去,父亲,父亲。我能救父亲的,我是...我有赤羽...父亲...”
穆紫彦忽然惊醒,额头满是汗珠,她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抓着哑女的手,喘着气道:“阿姐,对,对不起,吓着你了。”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萧沐冲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擦干了她的泪,拍了拍穆紫彦的肩膀,安抚她睡下。
不想穆紫彦一头钻到他怀里“哇”地大哭了起来:“阿姐,我想母亲,想父亲,我好想他们。”眼泪如泉水一般,一会儿就泪湿了萧沐冲的衣袖。
萧沐冲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眼里一阵热,他眼睁睁看着穆连城夫妇死在了大殿上,眼睁睁看着穆紫彦求助自己却没出手阻止,他不知道丞相父亲为何要叛穆连城死,到现在他也不愿意说。
他想着,如果穆紫彦知道她抱着哭的人是他萧沐冲,她不会这般信任他,对他倾述吧。
果然只听穆紫彦一边哭一边道:“阿姐,他为何不帮我,为何他不救我父亲。就因为那慕容玉娇吗,因为他觉得我不是赤羽凤凰吗。阿姐,我想他,不是,我要不想他。我不要做赤羽,不要再见到他。”
她声泪俱下,像决堤的洪水般,在萧沐冲怀里畅快地哭着。或许是知道这寨子里没别人,或许是觉得哑女亲切也不会乱说,她尽情地哭着。
“丫头,我就知道你会这般想。”萧沐冲神色黯然,叹了口气。
穆紫彦听到哑女叹气,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擦拭着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阿姐,我,父母去世了,一直没痛快地哭出来,今天遇到你这般亲切,不由得想起了他们。”
一直没痛快地哭出来?你在尹川面前也没有哭过吧,丫头,你倒是倔得很啊,当初在东岳受了伤,听不见也说不出话,硬是装作没事一般。萧沐冲一边心痛,一边摇了摇头,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躺下休息。
“阿姐,是不是太挤,”穆紫彦被萧沐冲像姐姐般安抚着,乖乖地躺下,往里侧移了移,“不早了,阿姐,你也休息吧,今晚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萧沐冲学着哑巴“啊啊”了两声,将虚掩的窗户关实了,挨着穆紫彦的身边躺了下来。屋子里没了月光更是黑暗,穆紫彦摸索着分了一半被子给萧沐冲盖上,经过刚才的噩梦,她自然地将身子靠近了待她热情友善的哑女。
萧沐冲心里一暖,伸出手臂挽着她,在她的被子上一下一下地拍着。“丫头,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你愿意,我会用一生一世弥补你。”
穆紫彦在怀里呼吸均匀,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幽的甜香让萧沐冲不敢入睡,他怕再此醒来又像在赤方时一样,床上换了人,又再也见不着穆紫彦,就这样搂着怀里的人静静地躺着。
碧天如水,月光如华,古老的寨子此刻美景如画,良辰如景。如果可以,萧沐冲希望他能这样与穆紫彦生活在这里,宁静地过上一辈子。
但寨前细碎的声音响起,萧沐冲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太过奢侈,至少在他消灭这该死的黑衣人前是不可能实现得了的。
他在那些声响逼近前,伸手在穆紫彦鼻尖点了一下,搂紧她,在她的额头温柔地亲了下去。
“丫头,还是带着你,我更放心些。”他闭上眼,喃喃地道。
却不曾想,穆紫彦服用过阳华仙草后已经百毒不侵,并未被他点到鼻尖的迷药点晕,在萧沐冲的唇覆上她的额头时,感觉到了熟悉的声音和气息。
她抬头眨着眼看着萧沐冲,这是睡着了做梦么,定是刚刚哭完后梦到了他。就当是做梦吧,她坐起身子,拿起萧沐冲的手臂,萧沐冲对他忽然醒来很是吃惊,正不明所以寻思着自己的药为何没有效果。
但他却不敢吱声,因为外面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院子。许是那还未散尽的烤鸡味道,将黑衣人直接引来过来。却见穆紫彦,将他的手臂抬起,黑夜中,送到了嘴边,忽然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啊——丫头,你,又谋杀亲夫啊,刚刚一整只鸡都没喂饱你啊?”萧沐冲疼得心里直叫,却又不敢喊出声来,他怕黑衣人发现了他们,双方打都起来,穆紫彦趁机溜走或吓走黑衣人后他救人的计划落空,硬是忍着疼让穆紫彦这么咬着。“丫头,你得多恨我呀。”
“哦,原来是太累了,做梦的。该死的萧沐冲。”穆紫彦看着萧沐冲没有因为疼痛而喊出声来,确定刚刚的感觉是做梦,便喃喃自语地倒下身子睡去。
萧沐冲抽回那被咬破的手臂,刚准备用衣服包裹起来,却被穆紫彦拉了一下,人往后倒去,头咚地一下敲到了墙上,人也发出一声闷哼“嗯——”
“楼上有人”院子里的黑衣人发出声响,“没想到这空了几日的寨子,今天竟然还有人住。”
楼下黑衣人的声音同时入了穆紫彦和萧沐冲的耳里,还未睡着的穆紫彦睁开眼,她不是惊讶黑衣人的声音,而是惊讶,眼前的人,她不是做梦。
他刚才的闷哼声明明就是,是那萧沐冲。
怎么会这样,在赤方时,她误打误撞撞到了他的怀里,怎么在琼川这空无一人的寨子里,也会碰到他,又这般毫无预防地在他的怀里,是上天在作弄她么,还是萧沐冲太过邪魅。
萧沐冲知道穆紫彦已经醒了,也知道她发现了他,便急忙捂着她的嘴小声说道:“丫头,对不起,回头听我解释。”
穆紫彦哪里肯听,手从被窝里挣扎出来,反手劈向他,却见他不偏不倚地接住那一掌,还是不松手,“丫头,我们先救了人再说好吗,回头,你想怎么打,我都随你。”
穆紫彦再次举起的手停滞了,“救人?”深更半夜的,想着他穿成女装,她已经明白了几分,而形势也容不得她过多犹豫,因为,黑衣人已经悄悄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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