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术典》248 翻车

    在巫条雾绘开口之前，艾伯特从来就没有想过居然有人能无视自己的【触觉】和【光感】两个感知型的魔术，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背后接近自己，从【触觉】反馈回来的信息中，自己的身后应该是空无一物才对，可若对方是思念体，那这一切到还是有比较合理的解释，相比于灵魂一类的存在，思念体更像是本体在另一处地倒影，是镜中月水中花，是远比独立存在的灵魂更加不符合常理的存在。
    但问题是，思念体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投影出来的玩意，在魔术中它可是实打实的‘高级货色’，它不仅需要本体的存在性足够强烈，还需要具备某种特殊性才行，可躺在医院里的巫条雾绘符合这个要求吗？
    根本就不符合！
    况且，自己眼前的这个思念体若是巫条雾绘的话，那么【触觉】一直感受到的那些灵魂体又是什么？
    “你认识我吗？我没有见过你。”
    巫条雾绘的嗓音中带一种独特的空灵感，就算艾伯特没有听过巫条雾绘本人的声音，也能判断出她的情况不对劲，那种强烈到令人不得不在意的嗓音，可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东西。
    ‘好奇，失望，疑惑。’
    知道情况十分紧急的赛克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现在巫条雾绘散发出来的情绪告知艾伯特，将分析判断的工作交给艾伯特，而赛克则是专注于保护他这一项。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是谁。”
    阴影锦缎骤缩回艾伯特的脚下，除了少部分用作监视那些在不断靠近的灵魂体之外，剩下的影子全都回到艾伯特这边。
    没办法，情况在艾伯特看来实在是有些过于异常了，原本不可能构筑出思念体的巫条雾绘，艾伯特却在这里见到了对方的思念体，这其中肯定有着其他什么东西在发挥作用，不然单凭连床都下不来的巫条雾绘自己，肯定是做不到这一点。
    现在想想，恐怕那些女孩的自杀也和巫条雾绘有关，或者说和巫条雾绘能够形成思念体的原因有关才对。
    “……那是什么东西呀？”
    不知道为什么，巫条雾绘的反应有些迟钝，而且话题也十分地跳跃，上一秒还在询问着艾伯特的身份，下一秒又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始好奇地询问艾伯特脚下那些正在不停蠕动的阴影是什么。
    “小把戏而已，不必在意。”
    艾伯特当然不会告诉巫条雾绘有关魔术的事情。当然，为了保证不刺激到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巫条雾绘，艾伯特并没有让【影魔术】做出攻击态势。
    “……”
    又来了，还是一样令艾伯特感觉不舒服的变化，明明巫条雾绘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可是他总觉得对方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
    “你可以带我离开吗？”
    “你完全可以自己离开这里。”
    话题的跳跃幅度一如既往地让艾伯特很不适应，他不清楚巫条雾绘究竟在说些什么，离开？身为思念体的她只要想去，过程中几乎不存在距离和速度的问题，只要她知道位置，那么她就能去。
    “不是离开这里，而是离开。”
    巫条雾绘摇了摇头，赛克从她那里感受到伤感的情绪。
    “……”
    巫条雾绘不仅是存在显得异乎寻常，似乎就连精神状况也有些问题，可艾伯特却不希望继续和巫条雾绘纠缠下去。现在的情况对艾伯特而言，实在是有太多的未知，再加上他不清楚导致那些女孩在这里跳楼自杀的原因，所以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也被影响。
    更何况，从【触觉】反馈回来的信息中，那些灵魂体也还在不断地靠近，虽然速度好像慢得有点太过分了，但却从未停止过接近的意图。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从巫条雾绘口中套取些情报，然后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良策。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这里的？”
    既然在这里的巫条雾绘就是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她，那么她自己肯定会有些印象，就算艾伯特不能摆明了问荒耶宗莲的情报，也足够他从侧面推论出某些信息了
    “……”
    ‘又来了，怎么回事？’
    还是一样令人感到难受的变化，巫条雾绘那双明明看着自己，目光却又好似在其他地方一样的眼睛，让艾伯特越发感到不适。
    艾伯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么，可是他却无法判断出自己究竟忽略掉了什么东西。眼前的巫条雾绘那轻飘飘的身姿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任何变化，慢得跟蜗牛一样的灵魂体还在坚定不移地向这边靠近，周围破败的建筑在他的眼中也没有来个突然‘刷新’。
    总不会是天台上的风太大，所以影响了自己的思考吧？
    “他来了。”
    就在艾伯特还在寻找着异样感的来源时，巫条雾绘又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谁来了？”
    顺着巫条雾绘的目光向远处看去，他只看到了夜空下那一片如同原始丛林一样，高低林立的建筑群，却没有看到巫条雾绘所说的他。
    远处的繁华，近处的衰败，令人在意无比地强烈落差感，冷冽的寒风在艾伯特的脸颊上吹拂，穿过衣角和领口，带走他的体温。那是能将世界尽收眼底时心底里汹涌的冲动，从空无一物之处的眺望唯有美妙，无比的磅礴与壮丽的绘卷，如同海啸般袭来的认知。
    远。
    如同暴力般被迫认知到的现实，此时的艾伯特正亲身体会着来自俯瞰的风景，同时无可抑制的理解到了自己与世界之间的巨大隔阂。
    太大了，世界是如此宽广，无边无际的样子令人不由自主产生恐惧，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想要……重新回归‘世界’。
    ‘艾伯特！！！’
    赛克焦急到狂躁的叫喊令艾伯特的意识重回清明。
    “唉？”
    唯有山河倾覆能形容艾伯特此时眼中映出的画面。
    从那片空寂的风景中回过神来，眼前是正在渐渐倾倒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开始颠倒，那能够颠覆整个世界的浩荡伟力，让艾伯特一时间产生了无法抵抗的无力感。
    ‘该死的！’
    然而随后体会到的失重感，让艾伯特理解到并非是世界在颠倒，而是自己正在坠落！
    自己是什么时候走上了天台？！
    自己是什么时候站到了边缘？！
    为什么中间连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到？！
    ……
    艾伯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无数疑问，却被他立刻将其抛诸脑后。那些问题对现在的艾伯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正从三十多层楼的楼顶上，距离地面约有90米的高度向下坠落！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就算是魔术师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赛克！赛克？！”
    艾伯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赛克，缠绕在他躯体上的赛克，只要能延伸出爪子抓住墙壁，赛克就能避免艾伯特掉落到地面摔死的下场。
    然而，艾伯特却没有得到赛克的回应，他难以置信的发现，精神领域之中，属于赛克的感性侧面已经没有了赛克的身影。
    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与自己一体两面的赛克会消失不见，艾伯特下一个想到的‘救命稻草’是盘踞在自己身边的【影魔术】构成的影池，虽然现在的他对于【影魔术】第三阶段的【介影】还不是十分熟练，贸然伸出阴影锦缎捆住墙体，将他甩进建筑物的内部，可能会导致自己摔伤，但那样总好过亲身体会砸到地面上的爽快感。
    “谢特！”
    但等到艾伯特真的去驱使【影魔术】的时候，才发现蜷缩在他身边的影池，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解除了！
    也就是说，坠落速度越来越快的艾伯特，此时是处于失去了【伴身】，解除了【魔术】，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防备，对于魔术师而言是与赤身果体压根就没有任何区别的状态！
    这会儿已经容不得艾伯特去反思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现了致命的失误，魔术回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启动，【影魔术】被重新施展，一条漆黑的锦缎从艾伯特袖口中射出，根本就没有厚度概念的锦缎，轻轻松松就刺穿了大楼内部的一根支柱，紧接着将牢牢地捆绑在大楼的承重柱上。
    借助锦缎在支柱上形成的支点，艾伯特将不断下坠的自己甩向一面窗户，而在撞破玻璃之前，他清楚地看见了天台之上漂浮着四个虚幻的白色人影，而她们没有一个人在意艾伯特自救行动，目光整齐划一地注视着另外的方向。
    蜷缩起身躯，在即将撞破玻璃之前，艾伯特取消了【影魔术】的术式，尽最大限度地让【强化】覆盖自己的全身。
    哗啦～
    空置已久的房间中迎来了自它的住户离去以后的第一位访客，只不过这位用撞破窗户玻璃这种方式，进入客厅之中的访客并不礼貌。艾伯特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在惯性的驱使下一路撞开离去的住户遗弃在房间中的各种杂物，笔直地撞向客厅侧面的墙壁，顺便还倒霉地让自己的后脑勺与对方来了个亲密接触。
    “草！”
    艾伯特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枚炮仗，在短短的一瞬间之中，所有的想法和本能都被一扫而空，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意识被拖入名为昏厥的深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