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不凡连色微微一僵,尴尬的望向不远处。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道“喂喂喂!老秃驴,你还要在那里呆多久啊?”
听到这句话,柳小小连质问都忘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老秃驴?自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身披袈裟,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目光扫过地方的残肢断骸,脸上是掩不住的悲悯。仙风道骨,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气质。
他是从人群之中走过来,几乎所到之处,人们都会不用自主的替他让路。那是一种,自骨子发出的,可以让人心神安定下来的气息。
轻轻抽了抽嘴角,柳小小无语的望了望天,想必这一位,便是师尊的至交好友,浮生寺的了尘大师了!身旁缓缓落下一道红影,在打量一眼她之后,浮若轻轻松了一口气。
了尘不急不缓的走到跟前,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云施主,你这般称呼于人是不对的。虽说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内,可是……”话还没说完,云不凡便嫌弃的打断了他“行了行了,真是的,和尚是不是都这么话多。”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抿唇一笑,柳小小的眸中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而周边其他人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两人对话的内容,而是方才从了尘口中吐出的三个字:云施主!
要知道,在这世间,有资格用云这个姓氏的,除了天山家族,便是无忧谷的当代谷主了!而天山,鲜少与外界来往,仔细对一下年纪和脾性,这个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就在众人心思不断跳转之时,那厢解决完黑衣人的殷歌笑和水慕枫对视了一眼,上前几步齐声唤道“师尊!”这一下,连猜测都不必了,结果显而易见,周边人心情这个激动啊!那可是,无忧谷谷主不凡老人啊!虽然时隔数十年,可是现在来说,云不凡本身也是个传奇。跟他比起来,战天算什么?流云山庄又算什么?
“我不是在做梦吧?”一声喃喃自语传入众人耳畔“我居然见到了不凡老人,而且此时他就在我眼前。”声音有几分呆滞,可却没有人会去嘲笑他。
在他距离不远处,一人低声接道“不,不是做梦,而且就在刚才,他的徒弟,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话音落地,身旁人的目光越来越炙热,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
就在这时,自高台之下缓缓飘落几道人影,其中一道在落地之后立刻迎了上来“不凡老人大驾,有失远迎!”战天拱了拱手,声音里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齐齐抱了抱拳。
目光轻轻瞥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态度,却是满目精光,微微点了点头道“无妨!此时是武林大会,本谷主不请自来,还望战盟主海涵!”云不凡虽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客套话,但至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战天似是没想到云不凡会这么回答,当下眼底划过一抹惊喜,立刻接道“不凡老人严重了!”嘴上这么说着,可心底却在打着算盘,若是能搭上不凡老人这条线的话……虽说云不凡本人不喜应酬,但是他还有徒弟啊!据世人所知,云不凡有四个弟子,第一杀手殷歌笑,神医公子水慕枫,还有就是,方才那个能够操控蛇群的女子。而剩下的那个,从来未在众人眼前露过面,但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即便搭不上不凡老人,可讨好他徒弟也是件不错的选择,若是关系搞好了。战府未来的靠山,可就是无忧谷啊!连皇室都忌惮的存在!
战天在这边把算盘打得叮咚响,却没注意到云不凡眼底漫过的那一抹冷意。
轻笑一声,让人听不出情绪,柳小小眼眸微转,直直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这一望,整个人都有些愣神!
那双眸子里,此时压抑的是满满的风暴和刺骨的潭水,像是要泯灭了整个世间的颜色。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感觉到了这股冷意,周身的气息不复往日的温润优雅,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阴郁。
没有自责、没有心疼、没有庆幸!甚至连情绪都没有,深不见底的黑色!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和冷冽。
就那样,安定的看着她!
柳小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白瑾墨,人还是那个人,白衣翩跹、身长玉立,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一般,让人忍不住俯首称臣、让人忍不住胆寒。明明人就在你的眼前,甚至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但是,却隔绝了整个时空,似是不在同一片空间内!
轻轻蹙眉,望着那人,一步一步走到擂台下,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台上的人听的一清二楚“我不喜欢你这样!”太过压抑,也太过……黑暗!
我不喜欢你这样!仅仅七个字,几乎还未落地,白瑾墨周身气势骤然一变,温润优雅,仿佛刚才的存在只是一场错觉。虽然收敛了气势,人却站在台上不动,一眼万年!
他不动,柳小小也不动,仰着头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像是一片灿烂的星河。
白瑾墨心底突然掠过一抹庆幸,就这样吧,挺好的!没人会知道,方才如果那羽箭真的刺中了眼前这个少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因为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从绝望到峰回路转,经历了大悲大喜,他心中残留的只有‘庆幸’两个字。他想不到别的,也不敢想别的,哪怕此时,险些让他崩溃的少女,就近在迟尺。
若是,若是时间此刻真的可以静止,那么,白瑾墨希望它永远都不再流逝!轻轻勾了勾唇角,眸中突然浮起一抹笑意,下一刻,原地只闪过一道白影。而擂台之上的白瑾墨和台下的柳小小全都不见了踪影!
花非影眸中一黯,顿时隐下了所有情绪!
半空之中,突然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鹰啼,嘹亮的划破长空!
愣愣的追逐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却捕捉不到半点踪影,水慕枫撇了撇嘴,轻轻嘀咕着“当真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师兄啊!”话还没落地,头上狠狠的挨了一爆记栗,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兔崽子,嘀嘀咕咕什么呢你,见到老人家我不开心啊?”
水慕枫吃疼的呲了呲牙,急忙跳到一旁,委委屈屈的瞪了他一眼。虽然头上疼,可心底却是一层层的暖意流淌着,好久好久,师尊都没这样敲过他的头了啊!还真是……有些怀念呐!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水慕枫就惊悚的抖了抖肩,不对不对,他怎么会怀念挨打的滋味呢?都是错觉错觉!
身旁一袭黑衣,面容冷峻的男子轻轻瞥了一眼这两人,眼中划过一道莫名的流光,似是……嫌弃。
云不凡当即跳了起来,大嗓门的嚷嚷道“死木头,你那是什么眼神?皮又痒痒了是不是?”话音落地,身旁的了尘无奈的摇了摇头。
清淡的看了他一眼,殷歌笑亲启唇瓣,声音冷冽“我有名字!”水慕枫捂着头,眼底划过一抹幸灾乐祸的光芒,就让这俩人掐去吧!
云不凡一瞪眼“老人家我就爱叫木头,木头木头木头!你有意见,你咬我啊?”众人齐齐一默,这个回答,亮点了有没有?
战天僵硬着嘴角,不断自我催眠中,一定是他打开方式不对,不凡老人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呢?对的对的,自以为找到了原因的战天轻轻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骗小孩子的笑容和声道“不凡老人行至仓促,这段时日黎城大小客栈全都满客,如若不弃,不如同这位大师移驾寒舍稍作休息,谷主以为如何?”
轻轻皱了皱眉,云不凡倒是很干脆“好,那就有劳盟主了!”他原本也没打算靠他这群不靠谱的徒弟,不过,那个小魔女的夫君白瑾墨,他倒是很有兴趣啊!话说,他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跟他思想觉悟一下。如此想着,自己还点了点头,眼角撇到身旁,随即一脸嫌弃道“老人家我认床,不过这个老秃驴,随便找个柴房什么的就好了!反正出家人不在三界之内,管它好不好呢!”
战天抽了抽嘴角,却没有接话!
了尘不在意的笑了笑,目光却飘向了远方,那两个人,便是他一直等待的吧?若不是他们,今日这满地残尸断骸,怕是不知要多上多少倍啊!
没有人注意到,自从云不凡出现后,莫影灏的神情就一直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模样,像是在防范什么人一般!眼底的光彩却很是莫名,纷杂无比,无忧谷,不凡老人吗?
蹲在一一旁画圈圈的水慕枫听到师尊要去战府的消息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眼神微闪,唇瓣微动。而那边的云不凡,身子几不可闻的僵了一下,立刻恢复了正常,仿佛那只是一场错觉,只是整个人的气息微微有些凝重,却让人察觉不到!
眉头轻轻皱起,他这才多久不在,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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