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房顶下,水慕枫就听一道沉静的女音淡淡道“你来了啊!”举目望去,水慕枫发现,女子并没有看他。依旧盯着天空,像是,在怀念什么人……
收起噪杂的心绪,倾身飞上房顶落在她的身旁,语气故作欢快道“是啊,我若在不来的话,怕是你就会在这里坐到变成石像了。”伸手将手中的披风盖到她身上,缓缓坐在一旁。
战慕擎轻笑了一下“或许吧!”水慕枫心下瞬间不是滋味起来,若是放在以前,战慕擎早就跳起来骂他了,怎么可能,这么平静的说出三个轻飘飘的字眼?果然,世事的变迁,总是会改变的一个人的性格,磨平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尖锐!
张了张嘴,水慕枫突然失语,一时想不到说什么好。却是战慕擎视线微微落到他身上,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眼神瞬间复杂起来。移开视线,突然笑道“你知道吗?其实大哥走的那一日,我也在的。”
水慕枫一怔,有点吃惊。忽听身旁的女子轻缓的嗓音慢慢的响起“那一日,我被点了哑穴、封了内力,不知道那人出于什么心态,竟然会让我亲眼目睹那些东西。”顿了顿,战慕擎继续道“那时,当我知道我不是战天的女儿时,其实我心底是有那么一刹那的解脱的。以前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亲生父亲,会那么讨厌我,甚至,恨不得我去死,直到那天我才明白,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
“九岁那年,从鬼门关回来时候,我便对大哥说,从今以后,战慕擎,只有哥哥,没有父亲。可是我却没想到,早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便没了娘亲,没了父亲。不过幸好,我有大哥!我想没关系,我只要大哥就够了,有没有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长长吐出一口气,战慕擎将脸埋在膝盖间,声音有些闷闷的“水慕枫,你体会过,像是天都塌了似的那种感觉吗?”
静静的听着她的话,水慕枫眼底的心疼越来越重,却想不到说什么,只是叹息道“慕擎,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我怎么会……想哭呢?”声音依旧是闷闷的,却带了三分哽咽“大哥走的那一刻,其实我知道,他是很开心的。当时我就想,若是,真的有轮回的话,下一世,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好一点的结局。最起码,不要,不要这么辛苦了!”
不仅仅是下一世,以后的生生世世里,她都希望,那两人可以好好的。
“所以,当小小上去的那一刻,当她说完礼成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其实这样,就很好了!他和素素嫂子,经历那么多,虽然活着的时候没能在一起,可死了能做夫妻,也是很好的吧!”轻轻抬起头,战慕擎只觉有东西模糊住了视线,很不舒服。
“那天,大哥和大嫂下葬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心里好难过好难过。”轻轻咬住下唇,大滴大滴的泪水砸了下来,浸湿了裙摆“我想,大哥没了,便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在我犯错的时候,无奈的斥责我,叫我回去抄写经文。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在我跑出去几个月不归家时,满世界的找我,生怕我出什么事。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在他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发誓,此生此世,不会再我受到半点伤害!再也不会有一个人……”
说到这,战慕擎瞬间噤了声,哽咽着声音,在说不出半个字。
缩在衣袖中的紧紧握成拳,犹豫了许久,水慕枫才下定决心。缓缓的将身旁哭到不能自已的女子揽进怀里,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誓“战慕擎,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啊!从今以后有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不会再让你掉半滴眼泪,可好?”
良久之后,怀中的人才止住了泪水,沉闷的嗓音从水慕枫的怀中传出“水慕枫,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姓战,我是战锦城的妹妹,大哥曾说过,他的妹妹,是最该独立于世的。我也曾在大哥下葬的那一日发过誓,从今以后,不会在难过,学会成长。所以,你不必同情我,战慕擎,不需要这些。我……”
“不是这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水慕枫急切的打断,看着离开怀抱的人,水慕枫语速极快的道“不是同情,是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你拦着我们的马车大喊打劫的那一刻。也许,是你在月光下对我说,你叫战慕擎的那一刻。也许,是在我们被困密道的那一刻……总之,我没有同情过你!”
语速慢了下来,扶着女子的肩膀,水慕枫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轻声道“战慕擎,我喜欢你!”七个字,炸响在空荡荡的夜空中,不知填满了谁的心房。
说完这些话,水慕枫只觉整个人都像是要烧起来一般,若是现在有个地缝,他怕是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但是现在,他更需要的,是一个答案!所以,水慕枫此时故作镇定,紧紧的盯着女子的面容。
呼气越来越轻,直到水慕枫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战慕擎突然动了动。眼神发怔的望着他,突然喊道“水慕枫……”水慕枫呼吸一窒,紧张的看着他,忽听女子带着几分诡异的嗓音缓缓响起“我记得,我当初抢劫你们马车的时候,穿的男装啊……”
水慕枫默!能不能把前面那段剪掉,然后重来一次?
风轻轻的吹过,寂静的夜晚突然有了一种温馨在空中酝酿着。若是有人希望你幸福的话,那么你一定要,好好的幸福!
月光柔和的注视着这片大地,却在那一对璧人面前,沦为了陪衬。
黎城,清晨。
收拾好行李,整顿好行装之后,众人一大早便启程准备回寻天。而黎城一早,便沉浸在各种流言纷飞之中。
“哎,不知道你们听说了吗?这水渊的三皇子回国后,便向寻天递交了公函,据说,是想迎娶寻天的长公主呢!”一个小摊上,正在挑选货物的年轻人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一说,周围的人顿时的围了过来。
“你那消息才过时了呢!”一个中年男子撇了撇嘴,成功的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才道“这个消息啊,早就已经昭告天下了。那水渊三皇子可是说了,愿以红妆十里来迎娶寻天的公主,一片真心啊!”话音落地,周围的人纷纷赞扬水渊三皇子的痴心。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突然不解的“咦”了一声,买东西的婆婆的好奇的问道“小伙子啊,你怎么了?”那少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可是,我听到的版本不是这个啊!”一时间,众人又好奇起来,围着他让他说清楚。
少年憨厚的一笑,老实的说道“我听我当官的远方表亲说,两国之间要递交公函的话,可是要经过皇帝批准的。可是……”说到这,少年的嗓音压低了几许“可是,我听说那水渊皇,早在数日前便已中毒昏迷不醒。怎么可能,还会发公函联姻呢?”
先前说话的中年男子当即啐了一口“小娃娃莫要胡言,若那水渊皇真的昏迷不醒,那水渊的文武百官还不炸了锅?”
这少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帮腔道“这可说不定啊!这当官的心思是最难猜的了。说不定,他们就是怕人心惶惶、朝堂不稳,故意瞒下了这个消息呢!依我看呐,这少年说的倒有可能。”
中年男子皱眉“那你说,这水渊三皇子怎么想起来联姻了?”
“唉!这还不简单吗?”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压低嗓音道“我听说啊,在水渊这些个皇子里,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便是三皇子和四皇子。那四皇子可是天纵奇才,聪慧的很,只不过自由身体羸弱。”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想,这三皇子若是娶了寻天唯一的公主,那这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嗯,有道理!”有人附和道,纷纷点头。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却无人注意到,先前说话的少年却不见了踪影。人群之外,少年清秀的面容之上露出丝丝狡黠,唇边勾出一抹笑意。
人心最难防的,便是猜忌!
马车前,柳小小听完少年的话后,赞许的点了点头“做的不错!”这样一来,即便他们不可能完全相信,仅是这些个猜疑,便足够他们做些别的事情了。抬起头望了望远方,这个时辰,想必五国上下,都在传这件事情吧?
被夸奖的少年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凑到柳小小跟前道“那,主子,既然做的不错。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啊?”眼眸亮晶晶的,满满都是期盼。
柳小小微微一挑眉“你想跟着我?”苏夜狠狠的点了点头,柳小小勾唇“既然想跟着我的话,那就先帮我办件事。”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道“明白了吗?”
苏夜拍了拍胸脯道“主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好啊!”柳小小唇边缓缓勾勒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嗓音温和“那我便在寻天等你,办好了事情,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说完话,便转身上了马车!
寻天,准备好,我们的回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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