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向阳院》499、生米已经作成熟饭

    李招娣和包锦鹏的婚礼定在了腊月二十。两人已经在九月份领了结婚证，因为单位分给包锦鹏的房子被人占用，要等到明年五月份才能搬走。原本两人准备等房子下来了，在新房举行婚礼，没想到李招娣意外怀孕了，婚礼不得不提前举办。
    李招娣的意外怀孕，让张蕊觉得又丢人又上火。未婚先孕对于女人来说是事关名节的大问题，而且影响门风，她无法不介意。
    张蕊气得背地里一个劲埋怨李招娣，甚至说了更难听的话。李家和倒没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反正两人都已经领结婚证了，是合法夫妻，有孩子也正常。
    李家和劝张蕊不要总骂孩子，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快想想怎么补救吧。张蕊就和李家和商量，赶在年前把婚礼办了，如果等到房子下来，李招娣可能都快生了。
    本来，李招娣和包锦鹏登记后，李家和想让包锦鹏住在家里，就住李招娣的房间。包锦鹏却直接拒绝了，他不想和李招娣的家人住在一起，他怕搬进去再想搬出来就难了，他不想让人说他图李招娣家什么便宜。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张蕊没看中他这个女婿，他性格又特别倔强，不会曲意逢迎，不会讨张蕊高兴。因此，他就特别不想天天和张蕊生活在一起。
    张蕊确实对包锦鹏这个女婿不满意。李招娣和包锦鹏在劳动公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和李家和偷着去看了包锦鹏。看了第一眼，她就觉得包锦鹏身上有种东西很难驾驭，李招娣的性格绵软，根本就约束不了包锦鹏。而且，包锦鹏皮肤黑，整个人看着显老，不够精神。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从介绍人那里知道，包锦鹏不是本地的，家是内蒙农村的，家庭条件也不好。
    因此，李招娣回家的时候，张蕊直接就让李招娣和包锦鹏停止交往。没想到李招娣却一眼就相中了包锦鹏，骗张蕊说反正也没有男朋友，先处着，骑驴找马，有条件好的再分手。
    张蕊还想说什么，被李家和拉进了卧室，劝她不要逼得太紧，欲速则不达。还说李招娣没处过男朋友，先处着也行，全当练手了，把张蕊给说乐了。
    李家和倒并不反对李招娣和包锦鹏交往，他知道张蕊反对的是什么，但他自己就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包锦鹏的感受。况且，李招娣看起来对包锦鹏很满意，坚持要处下去，这个时候硬拦着，凭张蕊的脾气，必然又是鸡飞狗跳，让人看笑话。
    张蕊的气消了，一时也没有了主意，看着李家和问。
    “那就让他们先处着？这要是真处出了感情，想分都分不开了，到时咋办？”
    李家和想了想，说。
    “招娣既然喜欢，你就别拦着了，拦也拦不住，别再弄出点事来，后悔都来不及。这姑娘大了不由娘，尤其在找对象上，从古到今，有太多的例子摆在那了，顺其自然吧。”
    张蕊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只能照李家和说的意思处理，暂时先不管。
    可是，九月份的一天，张蕊一个人在家，李招娣突然回家要户口本，说和包锦鹏登记结婚，终于让张蕊暴发了。
    事实上，自从同意两人交往后，张蕊就一直在忍耐。因为包锦鹏很少进她的家门，也很少买礼物来看她和李家和，根本没把她和李家和当回事。而且，她发现李招娣一点主意都没有，在包锦鹏面前就像是一只小猫，包锦鹏决定的事，李招娣从来就不反对，这让她的气更大了。
    张蕊阴沉着脸。
    “要户口本没门，我不同意你们结婚，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李招娣急了。
    “为啥呀？我不管，我就要和他结婚。”
    张蕊勉强压制着火气。
    “招娣，你别分不清好赖人，我们会害你？他包锦鹏真的不行。咱先不说他比你大六岁，就他那条件，要房没房，要钱没钱，人又长得不咋地，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李招娣坚持着。
    “他是大学生，将来一定有前途，我就看中他这一点。至于房子和钱，我们慢慢挣，我又不嫁给钱。”
    张蕊又气双急，拍着沙发说。
    “我的姑奶奶，你快醒醒吧，贫贱夫妻百事哀，到时候你就后悔了。我把你养这么大，合着白送给人家了，这过日子没钱不行。他是大学生不假，可三十多了还是个技术员，他能有什么前途？升官发财没根没梢的不行。况且，你想过他的家吗？你了解他家里的条件吗？还有他们家的人什么样你知道吗？这女人嫁好了幸福一辈子，嫁得不好，活着就是遭罪，你就听妈一回劝吧，行不行？”
    张蕊嫁给李家和说不上幸福和不幸福，但这些话绝对是她的切身感受，也是肺腑之言。
    李招娣一门心思想嫁给包锦鹏，她的眼睛里全是包锦鹏的好，就想天天和包锦鹏在一起，根本听不进去张蕊说的话。
    “妈，他现在不行，不等于以后不行，没钱怎么了？我们都有工资，又不会要饭。您放心，吃不上饭我也不回家来要。”
    李招娣的话彻底击怒了张蕊，她猛地一拍沙发扶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李招娣吓得一激灵。
    张蕊指着李招娣吼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过日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不回我家要饭，等你吃不上饭那天你就哭去吧。你现在和我这么威风，在那小子面前就是一只病猫。我看你就是一个傻子，他怎么对咱家你没感觉吗？你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张蕊说完话回了自己的屋，一屁股坐在床上生闷气。
    恰巧李家和从外面回来，今天是周末，单位临时有点事，他才从单位回来，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吵了起来。
    李家和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李招娣。
    “招娣，你又怎么惹你妈不高兴了？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招娣感到异常委屈，她向来和李家和亲近，因此，见了李家和她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
    “爸，我想和包锦鹏登记结婚，我妈不给我户口本。”
    李家和其实也不是很满意包锦鹏，总觉得包锦鹏的心胸有点窄，不够大度，还有点小气，和他家不亲。可是，他也看出来了，李招娣是彻底被包锦鹏俘虏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他还是决定再劝一劝李招娣。
    李家和一边坐下一边调整语气说。
    “招娣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爸爸不拦着你结婚，当初也是我同意你们交往的。不过，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真的想好了？你真的不嫌弃他家穷？真的不嫌弃他家是外地的？”
    李招娣抹着眼泪，抽噎着说。
    “不嫌弃，我看中的是他这个人。”
    李家和正想说这个，笑了笑，说。
    “都说恋爱的时候，人的智商是零，你爸我是过来人，知道这句话没说错。你现在头脑有点不清楚，爸劝你再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想不明白会后悔一辈子。包锦鹏总体来说没什么大毛病，可他的度量有点小，情商也不行，很难有大出息。咱家对他这么好，你看他来过几回？度量和情商决定一个男人的未来，你好好琢磨琢磨我的话。”
    李家和并不是一个善于作思想工作的人，也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和女儿谈过心。但今天不一样，这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必须要让李招娣有个清醒的选择。
    李招娣却并没有听进去，依旧认为是她的妈妈张蕊在故意为难她，气哼哼地说。
    “这些我都明白，以后都会好的。他不来咱家是因为我妈看不起他，他和我说过，我理解他的感受。再说了，是我和他结婚，他对我好就行，以后的事我自己负责。”
    李家和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急忙问。
    “你和他在一起了？”
    李招娣突然露出羞涩的表情，低着头说。
    “爸，您怎么问这个？怪难为情的。”
    李家和什么都明白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站起身往卧室走，边走边说。
    “我去劝劝你妈，你放心吧。”
    卧室里的张蕊一直在偷听客厅里的谈话，听到李招娣承认和包锦鹏已经在一起了的时候，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时间有点六神无主。因此，见李家和进来，一把抓住李家和的胳膊，一脸的焦急，低声问。
    “这可咋办？”
    李家和坐在大床边，也低声问。
    “你都听到了？”
    张蕊急了。
    “我又不是聋子，快说咋办？”
    李家和：“把户口本给她，不能再拦了，这姑娘大了真是不能留。”
    张蕊痛快地答应了。
    “行，我拿户口本。”
    说完话，张蕊从床头柜里翻出户口本递给李家和，推了李家和一把，让李家和马上把户口本给李招娣送去。
    李家和又问。
    “你真的不拦着啦？”
    张蕊无可奈何地说。
    “还拦个屁，再拦孩子都有了，你快去吧。”
    李家和把户口本掂了掂，这才起身去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