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剑客》第63节 我亦飘零久

    每个人都渴望飞翔，因为没有翅膀，所以选择了流浪。带着所谓的梦想，向着所谓的诗和远方。
    却不知道，我是折翼天使临凡，还是翅膀一开始就被加了八角花椒给炖了汤？
    说真的，现在我真的好想喝上一口热气腾腾暖心又暖胃的鸡汤，在火车上坐了将近五个钟头了——我真的完全不知道，原来绿皮车可以坐这么久，以致于屁股都坐得酥麻如广式烧饼；书包里的两块压缩饼干一罐八宝粥一只苹果早已吃完，甚至可能已经在肚子变成了金坷垃。
    我的肚子“姑姑姑姑”叫个不停，我总觉得是杨过跑进了我的肚子，或者是一只布谷鸟？我竟饿得出现了幻觉，这太可怕了！
    肚子不停地叫，抱怨着为何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其实我很迷惘，到底哪儿才是我的目的地。
    此半生，我亦飘零久。
    我摸了摸干瘪的钱包，对于火车上并不诱人又贵得离谱的盒饭，终不敢下手，也无钱下手。
    我又想起了舍管阿姨对我说的那句话：接天莲叶无穷碧。穷碧的无奈啊！
    斜对面座位上有位“地中海”大叔招手要了一份盒饭，在付钱之前打开盒饭看了看，又闻了闻，最后摇了摇头又还给了乘务员。乘务员送了大叔一个白银，也打开盒饭看了看，确定里面“粒粒”可数的肉粒子没有被大叔给顺手牵羊，拉开嗓子推着车子继续招徕生意去了。
    我舔了舔舌头，咽下一大口馋涎，一边坚定自己不买盒饭的决心，一边后悔自己没有多准备几桶泡面。
    突然灵光闪现，仿佛一道闪电劈中我的脑门，让我彻底体会到什么叫作“醍醐灌顶”——只不过我这醍醐像是煮沸了的，不然当头一泼何以有电劈的感觉？——有时候，不是我们选择了风景，而是风景选择了我们。
    漫漫人生路，也许你一直在等着属于你的那道最美丽的风景，可惜的是，很多人最后都败给了现实。
    就像现在，我输给了饥饿。于是我决定下一站就下车，不管终点是不是有最美的风景，不管那风景是不是属于我，也不管她是否在等我，等了多久？会一直等下去吗？
    我都是要下车的了。
    也许太过绝情，可现实向来绝情如此。人与现实，好比剑客与剑，剑无情，人又何必多情？
    久了，就倦了，再多情的剑客也无情了。
    下了车，茫然四顾，四顾茫然。
    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貌似在寒州与酥州之间，又貌似是在天与地之间。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向北的。
    所以我并不着急，徘徊于“酥寒”之间，往哪边走，都是细雨霏霏的梦里江南，小桥流水人家，风月如诗，美人如画。
    然而再美的诗画，也得有个充实的胃和温暖的身子才有那般闲情雅兴去品味其中的虫二，其中的风月无边。
    我随便走进了路边的唯一的一家面馆，如果我有一锭大银，我一定会猛一拍桌子：“小二，来一碗你们这儿最好的牛肉面，要用最大的碗，加九只蛋！”
    可惜我并没有银子，于是我排了好长的队才坐到一张桌子，又等了好长的时间，终于等来了一位保洁大妈。
    大妈慢慢吞吞地抹着我面前的桌子，我忍不住开口道：“大妈，能不能帮我问一问我的面什么时候上，都快饿死了。”
    大妈不紧不慢地说：“俺又不是厨子，问俺咋的？”
    我说：“俺就是想劳烦您帮忙问一声，你看俺是真的很饿很饿啊！”
    大妈用她那抹完桌子油乎乎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心急吃不了热汤面，再饿也不要太期待这里的面，毕竟，期望越高，失望也越大。”
    她说的很对，当满脸青春痘的男服务生一手抠着鼻子，一手端着盘托将一碗面放到我面前，我果然失望了。
    “先生，你的面来了。”
    “这不是我要的面，我要的是牛肉面，这面一股子猪大肠的味道，绝对不是我点的。”我肯定地说。
    服务生耐心地同我解释：“客官您瞧，这猪大肠肥厚筋道，跟牛肉的味道是一样一样的嘛！”
    我实在太饿，等不及他给我换，无奈叹息：“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服务生厚颜无耻道：“是的呀！我们总是会给顾客带去不一样的惊喜呢！而且我们的猪大肠洗得非常干净，里面绝对不会有猪米田共的哟！客官您请慢用……”
    还吃个蛋啊！我的胃口已经被他满脸青春痘满嘴米田共败得一干二净无影无踪。
    然而我最终还是臣服于现实，吃下了这一大碗猪大肠面。
    而且，猪大肠除了味儿冲了些，其实吃起来还是蛮不错的嘛！至少，我填饱了肚子，还打了两个饱嗝。
    这很可怕。
    想一想倘若某一天单身许久饥渴难耐的你最终相亲了一位并不喜欢的姑娘，处了一段时间后你感慨：唷！原来还是不错的嘛！至少，我不用靠手了。
    你忘记了你的初恋，忘记了你的梦中情人，如同饿极的我吃了一碗并不喜欢的大肠面，就忘记了那要加九只蛋的牛肉面，那是我们心比天高豪情万丈的梦想啊！
    曾经你在写给心爱女孩的情书里说：一个人走，是流浪；两个人一起，才是旅行。若我不能与你牵手旅行，请一定允许我，在你心里，一直飘零……
    只是有一天，连我们自己都不曾料到，飘零久了，也就倦了，倦了，就会忘了。
    在你心里，我亦飘零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