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烟尘》第一百零五章 以城易城

    吴胜轮流抓起金鲫鱼,在扶郎皱起的眉头中用随身的匕首剖开鱼腹,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蜡丸。他在盆中洗了洗手,捏开蜡丸,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小字,“可”。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要和你父亲做一笔交易,他同意了。”吴胜笑道,不等扶郎发问,他呼喝一声,陈广、刘平、栾皋、熊放等人都走了进来,吴胜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众人凛遵,纷纷退出,忙碌去了。
    “你在下令撤退?”扶郎眉头越拧越紧,“你到底和我父王做的什么交易?”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吴胜轻轻摸了摸扶郎的头,这个动作令她又爱又恨,“你父亲是个道德灵活的人,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出生在皇家,这种味道你恐怕没有少闻到吧,”吴胜笑道,“走吧,咱们也该收拾行装了,你父亲很快就会打过来的。”
    九迁水城的西水门余杭门大开,十万条战船从中鱼贯而出,玄驻王站在中间的楼船之上,望着前后不见首尾的船队,志满意得,颇想学曹孟德横槊赋诗,但他既没有槊,平时也不喜诗文,只好作罢。
    “末将忝为少京郡大将军,却从来没能号集十万战船,迎江而上,此等威风,还是拜王爷所赐啊,”大将军赵佗感叹地说,“今日,末将才知道做一个大将军的威风。”
    “国家动荡,才成就了大将军的威风。”玄驻王道。
    “王爷,末将不是这个意思。”赵佗一听,脸都涨红了。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一个没有用武之地的将军,确实也活得憋屈。”玄驻王笑道,一个没有用武之地的王爷,活得岂不是也很憋屈?玄驻王遥望着眼前的大江,时代给了他机会,他正像他乘坐的楼船一样,逆江而上,直达人生巅峰。
    “恐怕大将军这次也不能如愿,”少京郡太守寇恂笑着说,“王爷所在,贼寇望风披靡,我们要不战而胜了。”
    “那是,那是。”赵佗附和道。
    玄驻王看了寇恂一眼,没有回应,寇恂悻悻地站到了后面。
    但是事情的发展一如寇恂所说,浩浩荡荡的水军竟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水军前军只遇到了几百只渔船,然后轻易地收复了同州城,大军意犹未尽,沿江而行,只行了十几里,就碰到了几万条战船,只是战船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不提玄驻王意气风发,沿江收复了整个良项郡,所有的亡苦国军人只带干粮,北上越过恒台关,绕道蒙汉郡,朝毫无防备的少京郡进发。
    四日后,玄驻王收复了整个良项郡,他出人意料地命令少京郡的军人全部留在良项郡,帮助少京郡进行防守,自己启程返回南封。
    此时的南封已经恢复了平静。
    人们从银色灾祸的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各式建筑虽然远远没有建好,但已经脱离了那种杂乱感,重新开始出现一个大都市的气度,朝廷号召、鼓励四方百姓聚集南封,帮助建造京城,并许以建成后的优先居住权,住在皇城根儿的前景吸引了大量的民众,他们携家带口,搬到了这里。
    这就是一个大帝国都城的凝聚力,只要你不彻底地摧毁它,它很快就会复苏,重现旺盛的生命力——辽阔的国土才是一个国家的根,只要根不死,那朵京城之花就不会凋零。
    睿文帝的身体更不好了,已经起不了身,但听到玄驻王带着收复良项郡的好消息赶回,还是立刻召见了他。
    “父皇!”玄驻王疾走几步,跪在睿文帝床头,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父皇,您好些了吗?”
    睿文帝看着玄驻王,一言不发,直到玄驻王再也哭不出来了,这才慢慢地说道,“这么快就平了叛,皇儿很能干啊。”
    “一切都是依托父皇的天威,天兵到处,叛贼逃窜,儿臣这才得以顺利收复良项郡。”玄驻王被睿文帝看得低下了头。
    “也就是说,咳……咳,”睿文帝闭上了眼睛,“没有抓住那个京城第一大善人?”
    “这个,”玄驻王只觉得脸上发热,没想到父皇现在还这么清醒,“儿臣已经派人去捉拿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很好,你很能干。”睿文帝轻轻喘了一口气,“你下去吧。”
    “是。”玄驻王站了起来,但是并没有急着离开。
    “还有事吗?”睿文帝睁开了眼睛,有些吃力地扭头看向他。
    “父皇,”玄驻王下定了决心,“父皇身体不好,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国事。”
    睿文帝的眼睛突然瞪大了,有光芒从其中射出,但这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他又恢复了病恹恹的样子。
    “不是有太子吗。”
    “父皇,你也知道,大哥的志向不在国家,”玄驻王干脆不叫太子,而叫大哥了,“现在这个局面,就更不是大哥所能驾驭的了。”
    “他是太子,是大可国的储君,”睿文帝胸口起伏着,“他虽然无功,但也无过。行了,朕心里有数,你下去吧。”
    “是,父皇。”玄驻王垂下了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王妃看到玄驻王阴沉着脸回来,忙迎了上去,替他脱去了朝服。
    “父皇真是顽固,我本以为立了这件大功,他会考虑传位于我,没想到他还眷顾着那个不成器的大哥。为什么?就因为他比我生的早?”玄驻王喝了一口茶,重重地把盖碗放到了桌上。
    “我倒是觉得,做个王爷就挺好的,”王妃坐了他的旁边,“自古以来夺位都是血淋淋的,何必裹进去呢。”
    “妇人之见。”玄驻王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父皇那一刹那锐利的目光,父皇是老了,而且病入膏肓,但是脑子不糊涂,他依然无法左右父皇的想法。
    “你真的放心扶郎跟着那个吴胜?”王妃把话题引到了她最关注的事情上面,“吴胜毕竟是个叛贼,而且扶郎还没有出阁,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也不成个样子。”
    “我们不说,谁会知道?”玄驻王不耐烦地说,“吴胜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保护不好扶郎。放心吧,扶郎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她受伤害的。你先出去吧。”
    王妃叹息着,但还是温顺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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