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烟尘》第二百九十四章 鼓噪一声

    弘孝帝站了起来，他背着手走了几步，“四弟说的，很重要，令朕很是震动。在朕的天下，不能再有这样的漂母存在，不能再有这样的穷人存在。好在我们已经有了技术，在大可国历史上，我们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能力，能消灭贫穷，让所有人都过上富足的生活。说起来，这还是拜天之国所赐。”
    慧德法师猛地抬头看向弘孝帝，弘孝帝也觉得失言，不自在地笑笑，又坐了下来。
    “陛下说得对，今日的天下，再也不同于以往了。大可国熬过了最不可思议的战争，产生一系列新的、不可思议的技术，大可国的面貌已经全然改变了，而且变化必将越来越大。但是，贫僧想请教陛下，我们那些传统的美德是否还要遵守，比如说，”慧德法师盯着弘孝帝的眼睛，“孝道。”
    你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如鼓擂，那秃头和尚的目光如同一把锥子，刹那间刺透了包裹着你的硬壳。还是来了，你想。那阴霾的夜，那按在头颅上的枕头，那个老人挣扎着的、青筋暴起的手背，那在梦中一直折磨着你的喘息，一下子全部鲜活了起来。你清醒了过来，虽然这整个过程只是刹那，但你觉得那个微笑着的四弟看破了你的一切谎言，你同时又开始痛恨自己，明明早已想过的问题，为什么依然在情感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然，以孝治国，始终是我们的原则。”你听见自己说。
    “陛下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做得怎么样？”慧德法师直言不讳地问。
    弘孝帝站了起来，他背着手，走到了窗子前，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满是深情，甚至还有些哽咽，“在父皇最后的日子里，只有朕陪在他的身边，太子薨了，也是朕最终抚慰了父皇，令父皇忘却了痛苦。大臣们奏请朕立帝号为‘弘孝’，也是人心之所向吧。”
    “好一个抚慰了父皇！”慧德法师击掌笑道，“不错，只有死亡能够抚慰一切。”
    “四弟什么意思！”弘孝帝霍得转过了身，目光炯炯地瞪着慧德法师。
    “臣弟什么意思，陛下最清楚了。”慧德法师微笑着站了起来，“如果没什么事情，贫僧告退了。”
    弘孝帝张口结舌，眼看着慧德法师扬长而去，他的目光落到了显示屏上，在慧德法师的头像后面，所有的数据全部正常，情绪分析后面只有两个字，“平静”。
    慧德法师回到安国寺后，从袈裟内取下了一个小小的银盘，那是秦博士的发明，其作用是欺骗他自己发明的测谎仪。
    第二天，在许多不知名的网络小站上，以“弘孝帝感谢天之国人的帮助”为题的帖子流传开来，尽管这种言论被不停地删除着，但还是像春风吹过的野草一样，种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同一天，弘孝帝一方面控制着网络，另一方面开始调动羽林军，他吸取了以往乱世的经验，对每一个羽林军的军官、特别是看守城门的军官进行了审查，并下了圣旨，最近一段时间，所有军官不能请假，不能离职，不能调换岗位，如有发现，杀无赦。
    第三天，南大营的原汤阳郡守兵接到了一纸调令，调令称如今天下太平，前来支援的南大营守兵即刻返回原汤阳城驻地，得令即行，不得有误。
    在前来宣旨的羽林军将军监视下，南大营将士拔寨起营，从西边绕过南封城，朝北方行去。
    一人一车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胆敢阻拦朝廷大军！”羽林军将军一马当先，怒声喝道，他突然愣住了，“武……武威王殿下，怎么是您？”
    “本王在此，你还不下马！”
    将军急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参见王爷！”
    “很好，起来吧，”武威王下了敞篷车，“你们回去吧，我来为他们送行。”
    “王爷，末将有皇命在身，必须要送南大营将士回汤阳城。”将军为难地说。
    “你叫张怀远吧。”
    “是。”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南征越蛮时，你是我手下的一个校尉。”
    将军愣了一下，他有些激动，“想不到，王爷连这样的事情都记得。”
    “不错，你现在也升为将军了，不枉当年跟我一场。”武威王笑道，“这样吧，我和皇兄通个话，你在旁听着吧。”
    张怀远踌躇了一下，“不用了，王爷，末将这就走。”
    “很好，本王不会忘了你的，”武威王拍了拍张怀远的肩膀，扔给了他一锭金子，“不用急着回去，和弟兄们找个酒馆，好好喝一顿。西北有个枫林驿，那里有个酒馆不错，老板娘也很漂亮。”
    张怀远又是一愣，他深深地看向武威王的眼睛，“末将懂得了，谢王爷。”
    张怀远转身上马，喝令一声，带着自己的一千人马朝西北方向行去。
    “王爷。”南大营将军南指月走了过来，“接下来怎么做？”
    “我们本来定于明天行动，但看来我那个皇兄先下手了，”武威王看了看眼前的十万军人，他们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现在动手。过来吧！”
    武威王喊声刚落，北方传来了轰轰隆隆的声音，十万大军翘首远望，只见百十辆大车接踵而来，大车的宽度甚至超过了新修的硬路，车轮碾压在土路上，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到了近前，车子朝两旁散开，停到了将士们身边，每辆车都刻着两个大字，秦店。
    “你们的武器到了，”武威王道，“开门，装备！”
    车门大开，车厢中，一套套最新款的战甲，一支支最新式的长枪，罗列得整整齐齐，一层又一层。战士们鼓噪一声，一拥而上，慧德进宫间就把他们搬空了。
    “将士们，”武威王等战士们披挂完毕、重又安定下来，朗声说道，他的声音通过衣服上的扩声器百倍扩大，“玄驻王弑君篡位，弑父灭伦，人神共愤。先帝留有遗诏，传位于四皇子归德王，恰归德王那时云游四方，为败亡之际、受苦受难的大可国百姓祈福，玄驻王故意拖延寻找行动，借机登上帝位。在位期间，对目今的乱世毫无建树，只是忙着浪费民脂民膏，大肆修建宫殿，短短几个月，修建了地上、地下两座宫殿，全不管时事艰难，民怨沸腾。如今，归德王归来，玄驻王不思归位于真龙，反而大加防范，以权诈之术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