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以东数十里外,放眼望去,人多的已经无边无际,无法数清了。
一个月攻城略地下来,流民队伍由五十万翻了一倍,达到了足足一百万。
这还只是一路,若算上另外两路,最后怕不得有两百万,这让秦宇也不得不感慨,河南不愧是人口大省,中原腹地。
自古以来,无论再怎么经受战火灾荒,再怎么赤地千里,白骨森森,到最后河南始终是人口最多的一个省,土地利用最接近饱和的一个省。
这也是为何历来枭雄,到了最后都要逐鹿中原,因为得中原者未必得天下,但得天下者必要得中原。
这让秦大王都生出了就在河南扎根儿的想法,在他看来古代最稀缺的资源其实是人口,而且河南一马平川,交通便利,极易管理。
之所以搞成现在这般人间地狱,那是因为没有治理好,除了蝗灾,其他的都有办法解决。
而此时,红莺也带着大军杀到了开封以南的杞县,牛二由于绕的远,还在归德府的睢州。
然而,让秦宇诧异的是,开封城下竟然没有多少流民,反而南面二十余里的祥符县,却聚集了大量的流民,起码不下五十万。
“也就是说,整个开封方圆两百里的流民,都到祥符县去了?”
对于这个祥符县,秦宇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前世开封市好像有个祥符区。
“是的华王,据说祥符县昨日还在施粥,今日早上才停,现在那边非常乱。”
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解释道。
此人姓牛,名金星,半月前主动投奔而来,着实让秦大王狠狠的惊讶了一把,一番考较,觉得他颇有谋略,就留在了身边。
“哦?难怪靠近开封后,一路上都没有人。”
“嗯,看来那祥符知县倒也是个人物,破城后倒是可以留他一命。”
秦宇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就点点头道,心中顿时就升起了招揽之意。
因为一路走来,河南各地都是城门紧闭,任由灾民自生自灭,连开封城都不例外,可现在一个小小的祥符知县,却敢迎难而上,就显得十分难得了。
若祥符知县知道自己被小华王盯上后,估计会得哭死不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施粥,奈何做不了主。
此时,祥符城外,几十万流民将县城团团围住,哭喊哀求,叫骂嘶吼声不绝于耳。
城头一众士绅和知县,眼看着流民就要成为乱民,都是心急如焚。
而一位宫装美妇,却一脸气愤的望着一旁的知县,语气颇为严厉的道:“黄知县,今日早上为何不施粥?”
“娘娘,不是下官不肯施粥,而是…而是没粮食了呀!”
知县赶忙跪下,一副要哭的模样。
“什么?怎会没粮食?前阵子不是还有两万多石吗?是不是被你们从中飘没了?”
“娘娘,冤枉呀,臣就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飘没娘娘的钱粮呀,而是这阵子灾民越聚越多,每日消耗的粮食无法计数,区区两万石实在是杯水车薪啊,若娘娘不信,请看账簿…”
知县顿时急了,说着还赶忙让师爷将账簿拿过来,双手捧着递给了她。
宫装美妇秀眉一蹙,接过账本翻看了起来,也看越心惊,不过脸色却渐渐和缓了下来,最后合上账本,轻声叹道:
“是本宫错怪你了,起来吧,可灾民每日两碗稀粥,本来就已勉强度日,现在却是连粥都没得喝,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等家中当真也没有余粮了呀!”一众士绅大户见她看过来,同样要哭了。
他们这两三个月来,硬着头皮跟着她施粥,如今家中确实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米糠麦麸也好呀,难道也没有了?”美妇脸上带着一丝期盼的望着他们。
那神态当真让一众士绅恨不得倾家荡产也要博她一笑,奈何当真是没有了。即便想去买现在都买不到,所以都是齐齐的摇头,然后低下了头。
当然,也有的人心中却翻着白眼,暗道,你现在知道那米糠和麦麸是好东西啦,是可以吃的了?
是的,刚开始他们给灾民吃的就是米糠和麦麸,谁曾想被这位天仙般的娘娘骂的半死,最后只得咬牙加了一点精粮。
“难道就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几十万百姓活活饿死不成?”
这名宫装美妇正是张嫣。
三月来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此刻望着城下几十万嗷嗷待哺的灾民,却又束手无策,心中难受之极,眼角不由的滑出了两滴泪。
黄知县也是叹了口气,若非刚开始,娘娘硬要给这些灾民蒸馒头,浪费太多,怕不是还能再撑个七八日,现在也只得一咬牙说道:“娘娘,周王府内应该还有余粮,若娘娘亲自去一趟,想来王爷多少还是会拿出一些,加上城中其他郡王大户再凑一凑,兴许就能撑到明年开春。”
“是啊,娘娘还是快离开祥符,去开封城吧!”
一众士绅大户都是纷纷劝道,如今反贼正在开封府肆虐,张嫣留在这小小的祥符县城不走,众人都是担心不已。
“本宫一走,你们必定不会再管这些灾民的死活,对也不对?”
张嫣也不傻,若非她一直盯在这里,饿死冻死的百姓怕不是已经数不胜数了。
“如今城中已无余粮,娘娘不走,难道就能救活他们吗?只有娘娘尽快去开封城筹措到粮食,才能救他们呀!”
一名老者在众人频频的打眼色下,终于站了出来,语气颇为严厉的道,正是张嫣还未出五服的张氏长辈,若按辈分应该叫爷爷。
“也罢,本宫就是豁出脸去求那周王又有何妨?只是现在如何出城?”
张嫣也是心思剔透之人,知道城中也确实没有多少余粮了,终究还是点点头,然后望着城外骚乱的百姓。
“这个娘娘无需担心,我等再凑一凑,在东西南三面再施一次粥,娘娘趁机从北城出去,半个时辰就到开封。”张氏老者一咬牙道。
“那就拜托诸位了,此次祖娥归乡省亲,给乡邻们添了诸多的麻烦,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唯有一拜,聊表心意。”
张嫣说着,竟弯腰朝着一众士绅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大礼。
“娘娘不可…”
众人皆知,赶紧齐齐跪下还礼,一个个感动的老泪纵横,心中再无半点怨言。
随即就再次凑出了一批粮食,让家丁管事在三面一边架锅熬粥,一边维持秩序。
果然,流民见城中再次施粥,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坐在地上等候,北城的人也纷纷涌往其他两面。
直到开始排队施粥,北城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千余人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匆匆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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