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潮涌动》第五章 只出一剑

    谢淮安眼中露出了兴奋。
    这是同代的剑修向自己发出的挑战，直到这一刻，他才由心而生一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安大叔，你怎么了？”
    青琉璃对这个大叔的突然停驻表达了困惑。
    “没什么，只是心绪有点激动而已”。
    “嘛！大叔你不用担心，剑圣前辈人很好的”。
    显然她是以为这位大叔是马上要见到剑圣的缘故才显得心情激荡。
    谢淮安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将视线转回了眼前的风景之上。
    这是一片竹林，一片负雪的竹林。
    “这片竹林叫做剑道竹林，竹上的雪并不是自然所落，而是它长出的一部分”。
    谢淮安大感开眼，世间竟还有如此奇物。
    “天地造化，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青姑娘可知这竹林上为何还会附有剑气？”
    青琉璃小脸得意的一扬：“大叔你这可就问对人了，就算是在书院，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不多。
    本来魔潮过后，剑峰之上是不存一物的。
    刚才你我上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一株植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淮安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是这山上的剑气令得寸草不生，满是岩壁。
    “这片竹林是整座剑峰上唯一的植株，却也不是自然演化。
    而是离前辈的一道剑气，因为挥剑的的时候沾上了一点雪花，这才能生长出如今的模样”。
    带有生命的，还能生长演化的剑气！
    不得不说这已经打破了谢淮安对于剑道的认知。
    但这种事发生在离歌笑身上，却又让人觉得是理所当然。
    作为开此道先河的存在，他能做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足为怪。
    谈话间二人步入竹林，沿着石子小路前进。
    不过走着走着谢淮安就发现了一点不对。
    风无定性，可此刻剑峰顶上的风，竟时刻保持在同一个速度，同一个强度。
    顺着风的方向，他看到了竹叶的摇曳，恍惚舞动之间竟然勾连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剑光。
    剑光入眼，自然有哀壮之意而生。
    “何惜此躯～”
    是一片震撼人心的低吟。
    等谢淮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竹林，来到了一方突出的悬崖，看到了坐在崖边的离歌笑。
    下一个瞬间二人就毫无所觉的坐到了这位剑道传奇的对面。
    这一下将青琉璃吓了一跳，本已经到了嘴边的礼貌问候也生生被惊了下去。
    反倒是谢淮安，此类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当即低首行礼：“见过前辈”。
    直到看见他的动作青琉璃才反应过来，赶忙也跟着行了一礼。
    “琉璃见过剑圣前辈”。
    “呵呵，不错，小琉璃还是那个讲礼貌的小姑娘。”
    说着手指微曲，青琉璃手上的细绳又化为剑光，在他手指环绕了一圈之后再度环上了后者的手腕。
    “这就当是今天的见面礼吧。
    你师娘最近如何了？”
    “谢过前辈赐礼，师娘如今除了还为师姐发愁之外，倒是一切都好”。
    提起赵丝华，即使是离歌笑也是略感无奈。
    “你这个师姐的性子倒是执拗，但她的前途确实在刀而不在剑。
    耐心一点吧，向她这样的人，不会为心障困顿太久的”。
    青琉璃绝对相信剑圣的眼光。
    既然对方如此说了，那么事态也肯定会如此发展。
    当即放下了心里的石头，松了一口气。
    “那么，你自身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次小姑娘仔细想了一会才迟疑着开口：“前辈，师娘今年打算让我去另外两家书院做试探交流，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此话一出，谢淮安忽然就觉得地上的石子有些好看的过分了，总是让他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上面。
    他很尴尬，从踏上剑峰之后就开始尴尬。
    离歌笑为什么说青琉璃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有搭理过他，这些他都知道原因。
    实在是洛长河这事，做的太不地道。
    就算这样也就罢了，仗着不是自己的脸，他也勉强能撑下去。
    可青琉璃这一个问题就让他破防了。
    难怪那道剑光选中了青琉璃，他本来还疑惑，听青琉璃的口气二人又不像是那位种神师姐一般难以见面，赐缘的剑光怎么会选中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想来就是青琉璃不问这个问题，离歌笑也会想办法将问题引到这方面。
    脸上挂上了莫名的微笑，离歌笑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谢淮安。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尽力展现自己就好，也让世人看看我们书院的风采。
    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准备，我们也不需要做其它多余的事”。
    每句话都是道理，每句话也都是嘲讽。
    只是道理是人家的，而自己只有嘲讽。
    得到了剑圣的鼓励，小姑娘一时间也是变得信心满满，一下子就有了勇气斗志。
    “嗯，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试探出其它两家书院参赛弟子的深浅的”。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这种事情尽力就好”。
    太昊书院他不了解，可今年的祁连书院，她去了怕是只能试到南宫倦的“深”。
    “不过前辈，我该怎么样和他们交流呢，总不能一上去切磋完以后就走吧？”
    虽然本质上做到这一点就够了，但毕竟还是挂着一个交流的名头。
    “呵呵，这种事你不妨问问你这位安大叔，我看他就很有经验的样子”。
    离歌笑收起了自己放出的一丝气势，青琉璃这才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大叔你有什……大叔你在干什么？”。
    小姑娘只见得这位大叔手中把玩着一粒碎石子，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没有立刻回应，谢淮安皱眉头又持续了一会的时间。
    直到确定自己收敛了所有情绪，并且不会表现在脸上的时候，他才放下了石子。
    “没什么，只是好奇这座山的材质，毕竟能承载离前辈的剑气”。
    “哎呀，这座山就是普通的山啦，前辈能于此山留下剑气，那是他老人家境界高超，与山质没有关系。
    大叔你也是绝世天才，以后肯定能领会的，不必急于一时。
    你还是先指导指导我吧”。
    谢淮安：……你这让他怎么指导，难道告诉她她刚才说的就是自己原本的打算吗？
    剑圣当面，他还不想作那个死。
    装作若无其事的摸了下鼻子：“太昊书院我不太了解，但祁连书院我有朋友，你去的时候提我的名字，他们不会欺负你的。
    如果是跟一个非常明显的人交流，记得跟他要好吃的”。
    “什么样的人能称为非常明显呢？”
    小姑娘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期待自己的交流对象了。
    看来安大叔是个有故事的人。
    青琉璃显然事先是没想到这个大叔路子这么广。
    再联想到他现在的修为，马上就在心中编出了一套故事。
    想必大叔当年也在祁连书院读过书，或许一直在等待领悟剑意的完美状态，没有正常筑脉毕业。
    或许毕业后一直在院门前扫地，常年钻研剑道。
    现在一朝海阔天空，便急不可耐的来这里拜谒剑圣。
    “大叔是在祁连读过书吗？”
    在离歌笑目光注视之下谢淮安也不能撒谎，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自高考之后就一直待在祁连书院。
    “果然”，小姑娘已经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随之而来的就是敬佩。
    这要忍受多久的寂寞，多少的煎熬，要有多强的毅力才可以等到这一天，不愧是可以和龙师兄比肩的绝世之人。
    眼看着场中的气氛越来越诡异，离歌笑干咳了一声：
    “小琉璃还有什么其它的问题吗？”
    “谢谢前辈，我没有问题了”。
    “不用客气，今天既然是你有缘，那接下来的时间便由你支配。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在这里修炼，如果不想陪我这个老头子的话，你也可以去看看你师姐”。
    青琉璃小脸轻莞：“我当然是想陪前辈了，不过师姐的情况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就不打扰前辈了”。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离歌笑肯定是难得见到一个领悟本命剑意的晚辈，想要好好指点对方，这是安大叔的机缘，自己不能打扰。
    她理解与剑圣相处的每一息对于一个剑修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时光。
    说着起身，再度行礼之后向谢淮安打了一个颜色，便又进入了竹林。
    …………
    “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啊！”
    离歌笑谓然一叹。
    直到后者的身影消失，其人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消散。
    “我说，你在老夫面前，还要隐藏面容？”
    “记住，你的情况肯定是瞒不过他们的，但千万不要主动在他们面前显露真容。
    一旦你这样做了，他们再揭露你的身份就算不上以大欺小了。
    而他们也可以顺带手的污蔑我洛某人。
    当然这也没关系。
    主要是书院的名声，这个要是坏了，我会很失望”。
    洛长河的离别赠言还响在耳畔，谢淮安又想起了肩膀上那只手掌的力度。
    “尊容者，父之赐也，何能改之？
    请恕晚辈无能为力”。
    言外之意就是洛长河不让我变过来，您老要是不满意，可以找他麻烦。
    离歌笑自然能听出来他的意思。
    不过不得不说洛长河算的真准，他还真拉不下脸对一个小孩子怎么样。
    “不知道前辈是如何发现晚辈的，寻晚辈过来，又有什么要事？”
    要不是一路上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没有散去，他是说什么也不想来这里的。
    “老夫还没有闲到有功夫去观察进入双峰的每一个人，发现你的不是老夫，是浩气。
    他上次见过你的剑意，记住了它的气息。
    在他的眼中，你就像黑夜中的火炬，根本不用费力去找，视线自会跟随。
    至于老夫为什么找你来，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哼，要是我不唤你，你是不是准备去书院堵门？
    以你那一手附带空间切割效果的剑气，问一句谁能接下，整个书院的弟子还真没能回答你的，都要被你这鸡肋唬住”。
    内行！
    谢淮安心中直呼内行，离歌笑简直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竟将他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就说了出来。
    当然面上却是不能承认的：“前辈说笑了，晚辈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晚辈一直向往昆仑书院，想要友好切磋而已。
    晚辈……”。
    离歌笑摆了摆手打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行了，那些虚头巴脑的老夫听着也没意思。
    别的老夫也不想多说，山下那个小子，就是昆仑书院这一届的首席，其他人你就不要想着交手了。
    你既然来着一趟，那我就给你一剑的机会，身份可以我可以不暴露，但这一剑你得认真对待。
    别想着拿你的剑气唬人”。
    “前辈多虑了，要是早知道昆仑有如此同道，晚辈自己就会申请这次的交流。
    我一定认真对待”。
    “嗯，你可以先在这里调息一下，调息好了唤老夫一声，我送你下山”。
    离歌笑手中浩气剑显现，闭上了双眼。
    谢淮安紧跟着他闭上了双眼，开始思考。
    离歌笑只给了他一剑的机会，他要思考一下用哪一剑才不算敷衍又不暴露身份。
    …………
    却说另一边，青琉璃走下山就看到了自己的同门们。
    赵丝华已经坐上了轮椅，看起来是宫师兄找的材料临时打造的。
    周围的人群已经被疏散，山脚下龙易盘坐，北玄武席地而睡，嘴角还挂着莫名的液体。
    她的到来惊醒了北玄武，也吸引了除龙易之外所有人的注意。
    “师妹你怎么是走下来的，见到剑圣的机会可不多，你就不再多请教一下？”
    北玄武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青琉璃虽然被苏玉雅收入门下，但跟他们两个是同一届，所以平常也都以师妹相称。
    虽然在赵丝华和宫玄一那里有点乱，但也只能各称各的。
    毕竟称这么一个小姑娘同学为师叔，总感觉太诡异了一些。
    “我和前辈又不是一条路子，大体的方向上高屋建瓴的指点一番就行了，具体的还是得和师娘请教。
    再说了，我这不是担心师姐嘛，就赶快下来了”。
    说着走到了赵丝华身后，从宫玄一手中接过了轮椅。
    “话说你们……”
    青琉璃话只说了一半。
    因为一个人已经出现在山脚，龙易的身前。
    而几乎是谢淮安出现的同一时间，龙易也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一柄墨色的剑，和一道月色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