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痴吟》第一百九十二章 晚晴往事

    无忧溪水缓缓地向远方流去，夜色静谧，山南和晚晴坐在无忧溪边，晚晴慢慢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家也算是当地的大家族，全族上下共有四十六人，还有仆从近百人，所以我小时候，也是在众人的保护下长大的。”
    晚晴想起小时候那些在大宅的后花园里，和自己的花匠羽黎还有妹妹一起玩耍追逐的场景，阳光下梨花盛开，绿草茵茵，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我的父亲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也是一个淡泊的人，他既不追求灵力的提升，也不参与当地的各种事务，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幸福安然的生活，那个时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乐，我不用费力练习灵力使用，也不用担心因为不好好练功就被打骂。”
    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浮现在晚晴的脑海里，晚晴微笑着，想象他就在眼前，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
    “我的母亲则是一个明丽开朗的人，她总是穿着最合身漂亮的衣服，将全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看上去高贵又美丽，但又十分平易近人，对每个人都那般好，家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仆从都喜欢她，偏门的那些叔叔伯伯都佩服她，也乐意将整个家产交给她打理。”
    晚晴想着自己的母亲，她最喜欢的便是紫色，所以晚晴也喜欢紫色。
    “我小时候还有一个妹妹，她比我小五岁，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她那大大的眼睛总是一眨一眨地望着我，甜甜地叫我姐姐，说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小时候她总是要和我一起睡觉，每天晚上在我的被子里蹭着不肯走，要我轻轻地为她唱童谣才肯睡去。”
    晚晴想着，多想再伸出手去捏捏她肉肉的小脸。
    “我们一家人本来生活得很快乐，也很安定，直到我十一岁的那一年，父亲去参加了一个宴会，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晚晴的眉头皱起来，她回头望了望山南，山南不语，眼中却有疑惑。
    “那一晚，父亲匆匆回到了家里，叫人收拾东西，说要马上离开。母亲和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父亲坚决不肯说，只说一定要快速离开这里。”
    “那时候家里上上下下百余人都迅速忙碌了起来，收拾着东西，父亲和母亲带着我和妹妹，正准备从后门离开，便有人冲了进来。”
    “那个时候，那些人已经将我家的宅子团团围住，母亲将她身上的梨晚之裳脱下来，披在我和妹妹身上，将我和妹妹，还有我们两人的花匠一起藏在一个假山的洞里。”
    “在那个洞里，透过洞口灌木的缝隙，我看见一群人杀了进来，父亲和母亲拔剑与那些人打斗着，府里乱做了一团。”
    “父亲本就无心修行灵力，对付一些普通的杀手还没问题，但是过了不久，突然从门口冲进来十个黑衣人，他们的灵力修为似乎极高。”
    “我看着其中一人提着剑，快速朝打斗中的父亲飞去，父亲还在应付另外两个人，无暇顾及，就在那一刻，母亲挺身挡在了父亲面前。”
    “那一剑，直直地朝母亲的胸口刺去，我看见母亲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鲜血从剑刺入的胸口流出来，染红了她紫色的长裙，父亲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他回头望着母亲，一把剑也刺入了他的肩中。”
    “鲜血在家宅中飞溅，那年我十一岁，妹妹才六岁，我尽力克制着自己，妹妹却忍不住哭了出来，朝洞外跑去，我来不及拦住她，很快，我们四人便被发现了。”
    “我和妹妹跑到父亲母亲身边，我看见他们满是鲜血的身体，父亲临死时痛苦自责的神情，他的眼睛望着天，但无论我与妹妹怎么哭喊，他始终是没有了反应。”
    “那时，鲜血的气味环绕着我，我茫然地抬头望，外院和内院的地上，横七横八地都是满是鲜血的尸身，那些都是那些我日夜相处人的尸身啊！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命在他们体内慢慢消逝。”
    晚晴的眼里噙着泪水，想起那一夜家宅里的情形。
    “那些人不依不饶，我听见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下令，在每一具尸身上再补一剑，于是我看到剑起剑落，无数垂死的呻吟在耳边响起，全家上下四十六人，近百名仆从，就只剩我们四个孩子。妹妹在我旁边不停地哭着，我们四人被黑衣人围在父母的尸首边，茫然无措。”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场景，永远都忘不了父母胸口的鲜血。”眼泪从晚晴的眼角滑落。
    “直到他们确定所有人都没有了气息，才望着我们四人，有人说不杀稚子，但为首的那个人摇摇头，说要永绝后患，我看见剑起，知道我和妹妹也无法幸免，我牵着妹妹的手，握着她，告诉她别怕，很快我们便能见到父母。”
    “就在剑落的那一刻，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我面前响起，接着我便感觉自己腰下被人抱起，飞在了空中，等我回头看的时候，只看见妹妹躺在一片血泊中，我和羽黎被人救了，父亲母亲妹妹，却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宅子里。”
    晚晴的声音有些哽咽，山南转过身来望着晚晴，眼神里安慰着晚晴，他不知道，原来晚晴有这样一段过往，他心疼着她，希望她不要再去回忆。
    “没事的，山南，后来我就被送到另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收养了我和羽黎，并告诉我，只有让自己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才能报家仇。”
    “从那以后，我便日日夜夜地练习，让自己不断变得强大，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找到我的仇人，报曾经的灭门之仇。在那户人家长到十六岁，我便去参加花灵大会，想要试试自己练习的成果，结果就遇见了你和水北，进了梨宫。”
    山南点了点头，询问着晚晴。
    晚晴摇了摇头，“很久之前，我便遇到了我的仇人，那个时候我的灵力还是不够强，他太强大了，可是后来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想，我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晚晴擦了擦眼泪，望着无边的夜色，又望了望山南。
    “山南，不用替我担心，二十五年过去了，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女孩了，这些事情也早已埋葬在过去，说给你听，只是希望你了解更多的我，我也希望有一日，能像我父亲说的那样，过上安然幸福的生活。”
    晚晴靠在山南的肩上，山南也紧紧握着晚晴的手。
    在溪边的草丛中，白色的小鹿静静地在那里睡着，谁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