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上》第六十三章 生活

    夕阳西下，夜晚的杨柳随风而舞。李晨揉着朦胧的睡眼，被闹钟叫响之后走下了楼梯。
    电子厂的生活十分枯燥，是白夜班轮转的制度。李晨轮到上夜班，每天傍晚起床，迎着夕阳的余光走向车间，时间随着机台前一杯慢慢沿着刻线逐渐减少的冰水而流逝，一直到深夜十一点时候。李晨相约张玉建前去吃饭，二人一起走出门外。
    食堂为了节约资源，将白天剩下的饭菜留到晚上再卖一次。他们垄断了厂里的伙食，众人不得不闭着眼狼吞虎咽的吃下剩下的饭菜。
    超市十一点关门，李晨赶着时间跑进超市，买了一包口香糖往回走去。
    张玉建拿了一个口香糖，去到抽烟区点了一根烟。抽烟区内弥漫着烟雾，好似人间仙境。张玉建停在了一个角落，李晨站在外面的栅栏旁。十几分钟后两人向车间走去，李晨随意的将口香糖吐到垃圾桶里，张玉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李晨问。
    “你口香糖嚼了几分钟，就吐了？”张玉建说。
    “有什么问题？”李晨问道。
    “有你这么吃的吗？你这是浪费。”张玉建说。
    “你是怎么吃的？”李晨问张玉建说。
    “我都吃到第二天的早上。”张玉建认真的说。
    李晨看了他一眼，忍着笑意向车间走去。
    ……
    临近十号发工资的时刻，四野里响起了议论声。
    “我上个月有四十个加班一，四十个加班二，能发多少钱？”
    “你的加班怎么那么少？”
    “有一次旷工了。”两个少年在议论。
    “我们发了工资把钱存起来，再让你家里拿一部分，就可以买一辆车了。”一个男孩对女孩说。
    “你是要车还是要和我结婚？”女孩问男孩。
    “我要车。”男孩说。
    “你就不能说和我结婚吗，到时候买了车不都是你的吗？”女孩委屈道。
    “结婚的钱不够，你算算还差多少。”男孩说。
    “电冰箱我的，洗衣机你的，电脑我的，家具你的…”两人jīng打细算的过着rì子。
    李晨在旁边微笑着，尚未绽放的人生便已跌倒在现实面前，让人觉得可悲。
    十号到来，自动取款机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两天后热cháo方才降下，生活逐渐的归于平静。
    车间里有一个同事病了，吐在了车间里，众人避而远之，生怕殃及池鱼。领班让她自己处理。李晨想了想，发现自己亦未能免俗，虽不至像众人一般在背后冷嘲热讽，学着同事故作恶心的样子，但却也没有什么同情心。在现实的大染缸中，我们渐渐的变成了同一种颜sè。
    李晨吃饭的时候不再像往常那般。在打饭的时候会拼命地往前挤，遇到熟人就去插队。食堂的大叔大妈也许是过惯了五八年的rì子，打饭的时候总是打上小小的一勺，放不满餐盘的半个方格。李晨这时候会和许多人一样说再给我打点，然后在食堂阿姨的白眼中离去。
    李晨时而和张玉建出去放纵，然后又结识了两个狐朋狗友。
    齐鲜祝有着一头整齐的长发，加上那非主流的脸型，极容易吸引一些现代女孩的目光。陈建红英俊的面孔亦不遑多让，各有风姿。
    李晨给他们起了一个绰号，2B哥，齐大鲜，陈贱人。四人无事的时候来往于厂里场外，偶尔蹉跎一下人生，让寂寞不在那般寂寞。
    厂里为了大家能够准时上班，采取了打卡的制度。每天的七点半打卡机前站满了人。后面的同事亟不可待的踱着脚步，前方的同事不急不慢的刷了卡后再次将卡在打卡机上轻轻的敲上，在上面显示出重复记录的字样后方才潇洒的转身离去。
    李晨下班时间来到了卡机前，不急不慢的站在队伍的后方。
    时间在缓慢流逝，李晨的前方的队伍逐渐变短。
    “来我打一下。”一个男子站到了队伍的前方，对李晨前方的男子说道。
    “我靠，你急什么急。”李晨后方的同事上前对着插队的男孩笑着说，几人明显相识。
    “给我起来。”男孩伸手推开了后方的同事，摇晃着身子站直在卡机前。
    后方的同事停止了推攘，李晨皱了皱眉头。
    前方插队的男孩在卡机上刷了三次之后，被李晨前面的同事推开到一旁。然后几人打闹着。李晨前方的同事在卡机上刷了两次之后方才潇洒的走开。
    “一群**，刷那么多次干什么。”张玉建说。前方的几人对他怒目而视。
    “别乱说话。”李晨笑着说，陈贱人和齐大鲜也围上前来。对张玉建怒目而视的几人看到场面慢慢走开，用不善的眼光看着几人。
    “看我的。”李晨说着走上前去，在卡机上开始刷卡。第一次确认成功之后，李晨再次将卡向卡机敲去。重复记录的声音不断响起，李晨刷了二十多次方才在后方犹如利箭一般的眼神中转过身来。张玉建三人有样学样，后方的同事等了足足五分钟，李晨几人在他们仇恨的目光中淡定离去。
    车间里不同的几台生产的是不同的产品，根据客户的需要会有变动。李晨所在的机台停产了，他和其他的一些同事站在洁净室的门前，像货物般等待着未知的未来。
    李晨被分配在车间学习目检，在略有所成之后却没有找到新的机台，然后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车间里除了固定的机台外，在淡季还会有一些闲暇人员。他们在有人请假的时候会去顶岗，其余时间或是拿着扫把为因祖国现代化的步伐而产生的垃圾服务，或是去一些忙的机台帮忙。
    李晨被安排到一个机台去帮忙区分产品的穴号。产品一模有十六个，一个有米粒般大小。因为一些原因，二号穴不能使用，李晨的任务是将其中的二号穴挑选出来报废掉。机修人员懒于处理，李晨只好接了这份差事。
    李晨拿着一盘接下的产品四处寻找着座位，四周杂乱的人群密布在车间内，张玉建和齐大鲜不知在何处偷笑着。
    李晨沿着机台间的走道向前走去，最后在一处空着的机台前停下。
    “你怎么坐我这里？”一个女孩走上前来说。
    “找不到地方了，一张桌子你也占不完吧。”李晨抬头看了一眼说。
    “好吧。”女孩在边上坐下。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李晨看着眼前的产品，只感觉上面的数字变得越来越小。
    “月月，我们机台马上就开了。”一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机台前，对李晨旁边的女孩说。
    “开了我就走。”被叫做月月的女孩说。
    ……
    机修人员来到了机台旁，月月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李晨也拿着产品站了起来。
    “那么积极干嘛，平时喊你们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效率那么高。”月月对穿着紫sè工衣的机修人员说。
    “看不出来你平时这么有正义感。”机修人员对月月瞥了一眼，笑着说。
    “哼。”月月端着产品向前走去，李晨拿着东西也向前走去，寻找着空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