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明帝国》第一百八十九章 记录下的扰动

    一部分边境区域，一条条由世界节点和世界之门所构成的虚空长桥仍在向还未完全探知的白区之中延伸。
    自然出现的世界往往会存有漏洞，而且这些被高度认为是自然诞生的世界自我演化程度太高，它们的底层世界线更加庞杂，现实也不够坚固，因此帝国在大扩张之中所占据的所有世界全部都是通过资讯奇点直接制造的工业化量产世界。
    工业量产世界内部的种种运作模式是近乎注定的，当遍布于其中的一个个星系在流光之中被熔铸成为坚固的堡垒星和璀璨辉煌的晶能恒星之后，整个世界将会异常稳固，在这些世界中，即使是武器级的高频晶能也不至于因为过度使用而危害秩序结构。但同时，由于受到强大的宇宙基准稳定锚影响，这些世界几乎不可能再产生自然生命，而外来的任何已知生命也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生存。
    原生的世界中会存在部分热源，而那些“智慧热源”还很脆弱。
    观察者小心翼翼的过滤掉了强观察者扰动效应所带来的影响，在位于这些原生世界附近的重装堡垒具备初步武力，能够依靠世界共鸣封锁从虚空之中直接依靠世界频率定位至此的方式之后，这些世界将会被直接纳入观察者组织之下。
    而与这样的“田园式”开疆拓土完全不同的，则是在帝国整个虚空国境的另一边，那一边，被战火充斥。
    ……
    战火已经烧红了帝国的半条国境线，这并不是任何夸张的说法——当一支舰队从虚空向这些战斗直接进入白热化阶段的世界跳跃时，在秩序场的频率不断修正而偏向于目标世界之时，他们会从秩序场中看到从虚幻到逐渐实际的、闪烁的暗红色波动。
    依托于从技术极致推演模块之中提取出的技术，帝国舰队拥有了与在虚空之中流亡的Σ腐化舰队正面作战的实力，在每一个世界的“内层”和“底层协议区”略微向外的资讯方向，每一支“移动的疆土”舰队都是守卫世界的最终防线的基石；依托可以在本体被击毁前，能近乎无限制偏转进攻的存在性偏转信标；不断刷新的、为本方提供着多种内容复杂但效果显著的奥术加成场源源不断的修正现实畸变，强大的堡垒阵地足以抵挡这些腐化者相当长时间的攻击。
    但是，这仅仅只是看起来的扳回一局，帝国所掌握的技术始终只是相对于Σ这个庞然总集而言的一个并不显眼的真子集。
    在埃尔温的脑海之中，维多维尔和第三天区统治者翟卡希尔的话语在不知道多久的时间之中先后响起，“根据我们对技术极致推演模块的研究，它的极致推演方程在尽可能符合虚空之中已知的技术体系发展过程的前提之下，所涵盖的范围看来也只是那个文明所能够直接做到的所有层次——很多玄而又玄的东西那里面似乎并没有，而还有一部分我们目前直接需要的内容那里面也推演不出来。”
    “反抗Σ舰队所需要的技术，在组建末日方舟之时，恐怕它们也没有考虑过会有一天要这样来面对自己。”对此，埃尔温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什么办法，也没有多少多余的想法。
    帝国没有任何选择，而到现在，帝国也不指望还有谁能为自己提供选择条目。
    以圣裁的感应阵列作为自己和整个舰队的眼睛，埃尔温能够近乎清晰的了解得到位于无数金色、紫色和白色点阵遮挡之下的、世界另一边，世界实际应用层之中正在发生的任何事情。毕竟，自己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对手在某些程度上的影子。
    只是现在，胜利的天平似乎更偏向于那一边。
    而自己，甚至连对它们的敌意都很难产生，更不要说明确的输入某一条指令，去明确的攻击敌方的某一艘舰船或者某一个区域。
    毫无敌意的散漫发射指令，使得近乎所有的白物质射流全都从Σ那密集的舰队群间无害通过并轰在了Σ舰队后方的，展开强现实稳定场所顺带带出来的灰色旋涡之中。虽然这些能够包容一切秩序组成的高位阶资讯烈焰在炸响之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强现实稳定场，但是那也不过是陷入浓雾的烛光。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则是瑟缩在笼罩整个世界的阴云之中的，此前的直接战斗中未曾记录过的舰队旗舰那一级别的新单位，【日蚀】所释放出的影响。
    “隔着晶能护盾和奥术隔离场，甚至还有一层足以令锁定系统错位的偏转信标，日蚀的扰动也能扩散到整支满编的舰队之中？”
    在帝国舰队始终无法将火力完全对准敌方的艰难战况之中，符合奥卡姆剃刀冗余规则而不会消失的担忧一层又一层的盘踞在埃尔稳的脑海之中——在层层加护之下，帝国舰队之中无论是设备还是所有的人都在这不明不白的影响之下欺骗自己！而在明确的、甚至连维多维尔都给出了肯定的稳定答复情况下，自己甚至筛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仿佛一支支箭镞般的信息湮灭导弹被暗星要塞和无数爬满了看一眼就足以令人作呕的黑红色光纹的各式飞翼以难以观察的方式释放出来，在纯粹的资讯闭环预留信道这一层级的加密面前，即使是超维封锁也要相形见绌。
    这些携带着淬毒的倒钩的可怕箭镞在战场之中肆意横行，这样的导弹目前确是在以每分每秒上百亿发的速度被源源不断的从另一堵黑红色的光墙之中喷吐出来。
    在存在性偏转信标又一次被摧毁之后，原本暂时蛰伏于整支Σ舰队之中充当背景的新月忽然有了反应，在急剧变化的概率曲线之中，埃尔温察觉到了帝国舰队这一方的一种劣势走向。
    数摆座星启堡垒身周所悬浮的正四面体“金字塔”骤然改变了出力模式，在强度近乎无穷的“引力”之下，从无形之中瞬间降临的拆解射线出现了偏折。它们跨越的“路径”被改变，只有一小部分仍然按照原有轨道轰在了撑起联合护盾的帝国常规舰队块中，绝大部分则打在了星启堡垒最外层那道泛概念一级的不可再分结构体上。
    “平均扰动超越第一注意阈值，星启堡垒外壳稳定。”
    “百分之十七……”
    埃尔温严肃的注视着在自己面前高效运转而近乎呈现出黑箱状态的“移动的疆土”。星启堡垒的不可再分结构体是二元存在，要么有，要么无，没有任何还可被破坏的余地。
    就目前来看，经过计算后可以确认：单一星启堡垒可能可以依靠自身的泛概念不可再分结构体外壳，来抵抗七座独立状态下新月的非爆发式直击，但是此阈值一旦被超过，星启堡垒就会立刻陨落。
    “修改掉自身的存在性或者其他可欺骗属性，不到万不得已，避免直接用舰体抵抗外来攻击。”
    “长官，全舰队底层资讯筛选完成，没有发现任何偏离皇帝直属快照的结构，目前舰队所有战舰与人员心智与控制装置稳定，可被认为没有遭遇认知系技术的直接打击。”
    “全舰队，开始记录全向攻击所产生的不同遗留资讯波动，注意，要完完全全的记录清楚其中的任何一个可能的差别！我们现在没有试验设施，也来不及带入任何用于非指向性和明确目标检测的试验方法，要想在不依赖皇帝的情况下从中筛选出问题，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望着仿佛金字塔一般向宇宙中铺开的帝国个体网络，埃尔温的意志在整个舰队的管理系统之中无声的振动起来，虽然包括旗舰在内的所有舰队指挥组在融合了旗舰意志的埃尔温面前都是“黑箱”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埃尔温直接命令整个黑箱。
    “明白！”一股自下而上的思潮骤然鼓动起来，千万亿人所联结出的集群意志甚至使得支撑舰队通讯的中继器都微微颤抖起来。
    在另一边，已经完全挤占了结构脆弱的第三第四世界结构层、笼罩了整个世界的阴云之下，Σ舰队在漫长的时间之中没有丝毫疲惫。纵贯整个世界结构的黑红色射流不断的切割分合空间，一串串只留下几乎微不可察的残影的信息湮灭导弹一闪而逝。
    每一组导弹的发射，都能引起整个世界之中每一颗行星发出它权限之内强度最高的告警，或者就连警告都不会有。帝国火力输出开始变弱，战况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恶化，尽管奥术枢纽舰叠合在世界屏障之中的奥术场可以通过自身衰变强行将世界从新约束起来，但是在这两拨远超世界规格的大军猛烈的交火之中，世界本身的强度也开始不可逆转的衰弱下去。
    权柄稳定度开始出现倾斜。
    “当两个资讯体处于相同位阶时，两者可以互相产生影响，以生效成程度高低来划分资讯量、历史强度、内容强度和细节组成等因素，而在超凡领域，任何超凡资讯都可以对低位阶资讯无条件产生百分之百的效果，同级之间的相互抵消则又可作用于不同的细节角度……”
    “存在性，历史性，主观性，客观性，象征性……按照舰队火力测算，只有在尝试与Σ目标建立映射的时候，才会受到干扰……干扰最终结果并不是直接作用于帝国舰队的，但是它却能够直接营造出帝国舰队甚至无法对它们进行直接攻击的景象……它们在修正自身，以及与自身有关联的、可能造成系统判定的一切资讯波动！”
    面对着这诡异的结果，埃尔温也不禁有些惊讶，一般而言，建立在存在性层面上的观察以及深入这一层面所建立的生效关系是坚固到难以阻挡和完全屏蔽的。
    即使一个目标完全被可以阻断信息的晶能护盾包裹，奥术术式和调制过的，变异晶能能量也照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越过晶能护盾发挥作用，增强护盾强度可以抵抗这些畸变，但却不能完全消除它们——
    晶能护盾可以作为可控程度极其强大的半透膜阻止信息流动，但却不能阻断被保护个体对外表现的存在性，而一般而言，所有的，包括术式在内的武器映射生效都是建立在对方被改变的基础至上的。
    而现在，情形已然倒转，通过不明影响，日蚀居然能够以通过修正自身的方式阻断所有外界对自身敌意的建立，而这样的修正是那样的合理，由于资讯交互必须与对方建立映射，因而此映射必然会收到另一终端的性质影响——
    甚至连只是忠实的执行赋值路线而不具备任何中途改变的白物质火力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被隐瞒过去，这只能说是令人惊讶——帝国曾经尝试过类似的做事方式，那是在复兴纪年伊始，帝国尝试合成永固真理符文之时所遇到的问题——自身意志不可影响客观，或者说不可撼动虚空真理，对于现在的帝国而言，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在这个基础上扭曲一丝一毫。
    而现在，日蚀的所作所为，便可欺骗世间真理。
    ……
    “……埃尔温，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陛下。”
    在秩序场之中，奥术王座舰首的微小缺口之中，一团璀璨而看一眼就显得厚重无比的奥术光团猛然从黑暗中显现，在稍微的酝酿之后，这团光芒被一团扭曲旋涡一般的一次性世界传送门吞噬进去，而在大门消失之后，秩序场恢复了曾经的宁静。
    “缺失的最后一环也被填补了……没错，攻击映射割裂分为三段，第一段建立在以自身主观扭曲强现实的程度上；第二段建立在绝对强大的手腕和真理上；第三段则建立在完全使得自己消失的绝对隐匿与与之共同出现的概念性缺失之上……”
    看着蔓延在三角洲上肆意流淌的黑红色河流，维多维尔轻轻叹了一口气:
    “全向路径多断点攻击映射割裂……当所有方式齐备，恐怕决战旗舰队将坚不可摧。”
    “......并且，还有问题。”
    “当我们不知道核聚变的时候，我们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火与太阳的区别，也不可能弄明白太阳为什么比篝火明亮辉煌。”
    “技术极致推演模块现在暂时无法输出更多的结果，但是这其中，被限制的那一方到底是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