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圣教》前传 伤神 一，大梦

    魔教司职体系：
    魔尊：传说中魔教的创始人，尊崇心性自由，反礼教反正统，声称世无道，当灭天下而涅槃；自号：我入世，即为魔；
    教主：魔教的最高统治者，掌握魔教最高心法；
    四大魔王：即“伤神常恨”四人,
    不受教务教规所束，教主的接任者；
    三司：司空、司马、司徒，魔教最高统治阶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极大，总管一切教务；
    三十六神煞：魔教横行的主要力量，武功高绝，人人身负绝世神功,
    具有统兵一方的权力；三十六神煞凋零殆尽后，二十八宿取代了其原来地位，成为魔教新兴的中流砥柱；
    七十二妖：魔教中下级统领，为三十六煞下属，良莠不齐，武功参差；
    长老：教中宿老，如三圣王等，具有重大决策建议权和核心教务影响力，但无领兵权；
    首领：魔教属下教众和魔兵的各路首领，分为路、部、镇三级，各路一般由神煞担任，各部、各镇为七十二妖或者归附魔教的各大门派掌门担任；
    特使：类似钦差，如八方招讨使，有巡视、监督、讨伐的特权，直属教主管辖，特殊时期特殊事宜可调动各路、各部、各镇兵马；
    界灵：守卫魔宫五个方位的高手：东为赤鬼，姓东方；西为冥王，姓西门；北为日妖,
    姓北猿；南为夜魔，姓南宫；中为中宫兽，姓中叔，即三十六煞中的伏兽神煞。
    东天魔教主要人物：教主：君无伤。广目神煞、七绝神煞、百胜神煞、巨灵神煞、烈火神煞。
    西天魔教主要人物：教主：英无神。伏兽神煞、天机神煞、吸血神煞。
    南天魔教主要人物：魔教三司：司空、司徒、司马。老幺、忘忧神煞、二十八宿。
    谁说一个人定有喜怒哀乐呢？
    至少东天魔教的众魔头在君无伤的身上未领略过这四种感情。
    他好像没有哀伤、烦恼、喜悦、愤怒、兴奋，他的内心深如万丈碧潭，又如高峰入云、雾锁深谷，永远令人感到神秘而不可捉摸。
    若说他有表情，那么，永远都是那一种，淡淡的、冷冷的，似笑非笑，淡得像浸水之菊。
    现在七绝神煞宁思邪心底下正惴惴。尽管他跟随君无伤已有十数年，但对于这个天下最强大、最著名的主人，仍是一无所知。
    他无法揣摩他的脾性、喜好、厌恶，这个麾下拥有十万教众、控制江湖大半壁江山、弹指间翻云覆雨、近二十年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人物，根本不似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更像一个神秘莫测的符号或者化身。
    连与宁思邪私交甚笃、以妖眼闻名的广目神煞凌化虚亦承认，江湖几乎无人能抵挡其神目一扫，而他却无法忍受魔君眼中那份超人的漠然。
    尤其是这十年间，他深居简出,
    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听取一些重大的汇报，更无一份手令一次旨意。
    教内大小事务，皆有诸神煞诸长老联合决策。
    宁思邪刚刚例行禀报了对原西天魔教属下西北各派的扫荡和降服。尽管此次伤亡甚大，折损了数名长老和首领以及千余魔兵，但战绩辉煌。
    自龙门一战以来，江湖中能抵抗东天的力量已所剩无几，中原、燕北、关外、漠北、江淮、纷纷对本教俯首称臣，一些数百年称雄的名门正派，也望风景从。
    此番西北荡平，天下，仅剩余西天魔教和南天魔教以及蜀中唐门控制的西南、荆楚、岭南等寥寥数地。
    三天魔教合一、一统江湖的日子已经不远。
    然而魔君依旧像个雕塑，冷冰冰毫无欢喜之意。他倚在宝座碧玉龙榻上，以手支颊，仿佛已神游天外九霄。
    “如何安置降服的门派，还请魔君示下。”宁思邪恭声请示，心想：例行公事，往往魔君只是轻轻摆摆手，示意已知，然后剩下来的，无非又是几个教中首脑商议而定。
    但……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忽然间，君无伤脸上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空前绝后、奇迹般的神情。
    他的眉梢浮上轻云、他的眼内流过华彩、他的面颊透出神辉，整个身体，瞬间由一座石像变化成一颗散发夺目光彩的宝石。
    君无伤霍然长身而起，双眼神光闪闪，重新成为了一个“人”。
    宁思邪瞪大了双目，不自觉连连倒退几步，眩迷于那种奇异的变化而不知所措。
    但心里至少清楚一点，这种意外的出现决不是由于他刚禀告的喜讯，而是他不了解的异常重大的某种突变。
    “思邪，你跟我有多长时间啦。”君无伤首次以一种和蔼的语气问道。
    数年不曾闻君一语。宁思邪滞了一滞，半响回过神来，回道：“啊……啊，这个，属下愚钝，有十六、七年了罢。”
    “是十七年零两个月二十三天。”君无伤微微一笑，“当年教主病逝，本教分裂，你和凌老二拥我为主，还挨了英魔神一掌，险些丧命，这些，我心里是一直记得的。这些年，我疏于教务，不理世情，你们做得很不错啊。”
    七绝神煞闻言不觉涕零，躬身道：“魔君……为本教鞠躬尽瘁，是属下本职应分。得见您老人家往昔风采，我……我……属下真是欣喜异常。”
    君无伤收回那种和气的神情，淡淡道：“辛苦你们了。我十年来修习神功，早断了七情六欲，今天，有些极大的变数会发生在我身上，你们不必过于惊奇。未来的一些端倪已经在我的眼中，魔临大地的时刻要到来了，我已不能再置身世外。起来吧！”
    宁思邪诧异道：“魔君的意思……”
    “你去，迅速召集各位神煞、各路首领！”
    “遵命！”
    “总坛所部兵马，放下目前司职事务，十日内集结！”
    “是！”
    “转我教令，所有归属我教之门派帮会，就地安置，不得妄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
    “一切调动，均需秘密迅捷，严禁泄密！”
    “是！”
    “去罢！”
    “遵命！”
    宁思邪领命趋步而下。君无伤沉思片刻，然后以一种优雅的步伐穿过宝座后的珠帘门，步入内堂。
    内堂之内，是一个除他之外其他任何人都禁止涉入或者窥探的禁区。
    内堂之内，别有洞天，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豁然开朗，眼前鲜花怒放、水声淙淙，竟是一个精致无比的小花园。
    花丛间，石壁下，水雾缭绕，暗香袭人，令人心旷神怡。
    石壁一侧，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冰墙，将如此硕大的冰块从极北之地运到此处，并维持常年不化，真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巨冰折射着瑰丽的光线，似幻似真。
    君无伤推开其中一处入口，步入冰墙腹内。
    冰墙内部是空荡荡的大洞，以人力削琢而成。除却当中停放的一座大棺，空无一物。
    那座大棺以整块玉石雕成，长丈余、宽半丈，纯白剔透、晶莹耀亮，端的是稀世之宝。
    棺无盖。内中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此人躺在无数的鲜花、宝石以及锦被之间，白衣、金冠、黑发，面容安详、双目微合。赫然竟又是另一个君无伤！
    君无伤走到那个宛如沉睡的君无伤跟前，停住。
    棺内的君无伤缓缓张开双眼，眼光近乎妖异的温婉柔情，微微一笑，化尽一冬霜雪，以一种勾魂夺魄的语调轻轻说道：“我睡了多久啦？”
    棺外的君无伤淡淡道：“很久了。”
    棺内的君无伤现出慵懒的神色，慢慢抬起右手，手指灵气修长，轻轻拂动发梢。
    他的肤色晶莹柔润，赛过羊脂。
    他的神情风情万种，胜过女子。
    两个君无伤相貌几无二致，但细察却分别极大，一冷一暖，一刚一柔。神态截然不同。
    棺内的君无伤坐起来，打个呵欠，道：“时间真快，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棺外的君无伤道：“我的人生如梦，你的梦如人生。你的梦已经醒了，而我的梦，才刚刚开始。”
    “你是我世俗中的影子，我是你世俗外的梦幻，只有我们一体，才是真实的完整的。”
    棺内的君无伤一笑，慢慢升起，像被无形的东西托住，浮在半空，他施施然一伸腿，便立于地上，笑道：“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
    棺外的君无伤冷冷道：“什么？”
    那刚醒来的君无伤目光迷离，极缓慢极缓慢地说道：“我的身体虽然睡在棺内，但我的思绪又好像穿越了世间，到达那九天之上、九天之外。魔尊和本教前辈的意念一直在引导我，呼唤我穿过红尘。那段距离很漫长很遥远，没有时间、没有实物，在未知的深处，无边无际，广漠空虚。有时候我看到许多暗红色的巨石遮盖天地，它们悄无声息在我身边掠过；我还看见无数的星光，密布在黑暗的前方，组成一束束的光带，缓缓地旋转。尘世啊，有这样美丽动人的景象吗？”
    他的声音如梦如幻。
    “后来光把一切都掩盖了，我的身体正穿过光的中心，飞向未知的世界，光的背后，是我们追寻的终极吗？是魔道之上的天道吗？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当我越过那漫长壮丽的空间，君无伤就不再是君无伤了，魔也不再是魔矣，我相信我的心神已经接触到天地奥妙的最本源。”
    君无伤微笑：“而我醒来，只不过是为了等待，等待我的身体也彻底解脱的那一刻。现在，快是时候了。”
    “既如此，在了结一切世事之前，且让我也大梦一场罢。”棺外的君无伤举步跨入棺内，睡下躺平，合上双眼，一动也不动了。
    而那个醒来的君无伤，负手扬眉，正舒展开一个春天般暖洋洋的笑容。
    是夜万籁俱寂、四下无人。英无神于魔宫主殿内潜运阴阳二气。
    真气流转全身，醇醇然沛沛然，身躯恍惚如在梦与现实间，不知万物存乎一心耶抑或一心存乎万物耶。
    初，气似升龙腾飞万里，纵横驰骋，奔来自如，直上苍穹之极，红霞光芒耀目，四海尽于脚下。
    未几，光芒骤灭，景物破碎，堕入团团暗黑，不明身在何处。神明困顿，大汗淋漓。
    我在哪里？
    我是谁？我还是我吗？
    闻得东面隐隐有异响。片刻数骑飞至，迅疾如闪电流星。
    当先一骑神骏异常，白马金鞍，浑身无半分杂色，来人勒马笑曰：魔神别来无恙否？
    英无神叱曰：君无伤，闯我禁地奈何？
    君无伤含笑不答，那马却侧过头来，目泛红光，口吐人言曰：此地乃本教魔宫，为我君上所有，你等窃取已久，还不速速归献，以免杀身之祸乎！
    英无神怒曰：畜生，尔敢与吾逞强！探手疾抓。
    那马忽化为白光，团绕翻腾，人与光倏进倏退，倏分倏合，纠缠不已。
    瞬间光灭，英无神骤停，手执一心，鲜红欲滴，蠕蠕而动。
    无神狂笑曰：汝命悬吾手矣！
    那心开口曰：吾非马心，乃人心是也！
    无神曰：汝为何人之心？
    那心曰：吾乃君无伤之心。
    无神曰：君无伤岂有心乎？君无伤心系何处？
    那心曰：江湖，吾之欲也，天下，吾之欲也。
    无神曰：尔敢大言，吾灭汝只弹指间！
    那心笑曰：君无伤之心，即英无神之心，你我同死可矣。
    无神抚胸，顿觉心息全无，大惊曰：吾心何在？那心不语，于指间微微颤动。
    无神忽张口大噬，将手中之心囫囵吞下，那心一下腹，却不再往下，在胸口停住，随即砰然跳动，强劲有力。
    第一次，英无神感觉与千里之外的另外一个人，心跳如此接近，心意如此相通。点点头，自语道：“君无伤，我等你很久了！”
    次日，西天魔教的魔宫值日官发现，所有巡殿使者全部离奇暴毙，死状甚惨：肚破肠流，胸口洞穿，心脏不知所踪。敌人手段之残忍、功夫之高、行踪之诡秘，令人不寒而栗。
    更离奇的是，什么人能穿过本教重重防线，进入核心禁地，杀人于无形，而又遁去无踪呢？
    要知道，魔宫之所在，乃昔日魔教根本重地，守卫极其森严，殿外有数十名巡殿使者日夜巡视，外围还有数名功力通玄的神煞分别在四面坐镇。
    魔宫坐落在高峰险要，易守难攻，高峰之下，还有数千教众形成层层防线。即使是武功高强之士，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
    而且，大殿里面，还有西天魔教至高无上的神——昔日四大魔王之一的英无神。
    即使是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君无伤，也不得不承认堪称最强对手的英无神！
    遍地排查毫无结果，失职值日官自知死罪难逃，惶惶然禀告入内，自己则在外边静候魔神的处置。
    良久，殿内回复：知道了，由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