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恶红了眼的猫头鹰,惨绿的眼珠子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这个年代里,就算是城市之中照明灯还不是很普及,更不用说在这犄角旮旯的乡下。
这个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还在休养生息,但是这场自然灾害来的太突兀了。
多难兴邦,可是在灾难面前,很多东西,都显得不重要的。
钻心的冷风吹过,明明是盛夏的天,王东却紧了紧手里的柴刀,觉得有些冷。
他独自走在后山的林子里,已经走了很远,再远一些,就是村子里那些老人曾经说的不能去的地方。
借着月光,王东看了一眼身旁的老树,村里人饿的极了,会拨一些这种的树的树皮吃。
但是,就在他的身前,是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往里走,林子里树干都是完好无损,但是一线之隔的外面,多多少少,树上都缺了皮。
“若是运气不好,死在山里,也好过死在村子里。”
“一家三口人,就分那么点粮,少一张嘴吃,爹娘也饿不死。”
想到这里,王东突然很想翻身回去再看一眼爹娘,他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隐约能看到村子里的轮廓。
膝盖跪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王东放下手里的刀,朝着远处磕了三个头。
“爹,娘,我走了!”
说完,王东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了,但是他哭不出来。
握紧手里的刀,一头扎进林子里。
淡淡的杀气在这个年仅十五岁的男孩身上汇聚。
想要活下去,他或许只能变成这样!
林子里的飞鸟被惊起,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夜路难走,林子越来越来深,王东的身子越来越寒。
恐惧自心底蔓延,一切都源于未知。
天亮了,但是林子里有雾,看不太真切。
连路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除了手里的柴刀,王东感受着几乎濒临绝望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
林子里,本应该能见到的一些走兽,飞禽,在白天全部消失不见。
这就是饥荒,连动物都不会在白天活动,这算是一种明锐的直觉。
对于危险的把控,这些家伙,比人更敏感。
脑袋之中传来的感觉越来越昏,王东饿急了、眼前看到的路都是重影。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走上了斜路。
他的目光之中一条路变成了三条路,他本该走在中间的路上,但是有那么片刻、他走到了靠右的那一条。
他走啊走啊!
累极了,就趴在地上,靠着树休息一会,醒来,眼前简直一模一样的树林。
不知过了多久,王东干裂的嘴皮没有丝毫的血色。
他突然惊醒,身边的一切如同光影一般在闪动。
“醒了!”
“王老醒了!”
恍惚间,王东睁开了双眼,白色的灯光,白色的传单,身躯之下传来一股棉柔的触感。
“这是哪里?”
王东开口,他的简单的发出声音,但是声音却听的不太真切。
“这是**医院,我是您的主治大夫,郭璞玉,王老。”
“是啊,王老,你这么健康的身子骨,怎么会突然好端端的昏迷了,小张也真是的,都让他看着您不能让你操劳过度,小张呢!”
一旁,身穿军绿色的大衣的中年男子,激动的看着王东。
王东起身,先是打量了自己一眼,随即看向了四周。
“哦……这是医院,我怎么在这里?”
王东抬手,沉重的手臂就没提醒他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暮年。
“王老,你且安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们都清楚,不会有任何差错。”
男人说完,看向王东。
王东的神色依旧平静,似乎也没什么太过激动。
男人有些好奇,但是心中不免一痛,王老他……
人员很快忙碌起来,但是大家都很小心翼翼。
王东吃了一些白粥,又吃了几片药丸,突然一股失落的感觉充斥着心间。
“小蓝护士,推我出去走走。”
一旁的护士想拒绝,但是想到王老的脾气,也不敢说不,通知了其他人,很快做好准备。
不一会儿,小蓝推着这个耄耋老人,漫步在花园之中。
花园开着一些月季,王东看着月季愣愣的发神。
“小蓝,我是不是快死了?”
护士小蓝眼角一热,扭过头去,“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么,王老,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
王东念叨了几次,突然咳嗽起来,小蓝急忙就要推他回房。
王东一把抓住轮椅的扶手,力气出奇的大。
“不用啦,我自己的身子我最了解。”
“长命百岁,活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长命百岁不一定是好事。”
小蓝沉默。
王东则是精神好了许多,可能是胸口的浊气消散一空的原因。
“我昏过去的时候,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醒来,还以为自己还是少年。”
“人这一辈子啊,一百年太短,一万年太久,可是人之将死,难免要有留恋。”
王东说着,他又咳嗽了两声。
“我快不行啦,小蓝,我想回去看看、你去通知王勉,准备一下。”
蓝护士面色大变,不过王东没有开口,她也只能点头。
很快,王东被人从医院接了出来,由专业人士看护着返回王家村。
全程,王东都是闭着眼睛,不过,越是临近,他的身躯越是微微颤抖。
在另一辆车内,坐着一些身穿正装的中年人,他们一句话都不说,车里气氛压抑的厉害。
许久,直到临近王家村,一中年女子才开口说道:“爸他这是……”
“是什么是!你给我闭嘴!”
坐在副驾的男子一身的铁血气息!他身上有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杀伐之意。
“我告诉你,爸就是回来看看,身子好着呢!再说一些不吉利的话,你给我滚!”
女子皱眉,但是一旁的稍微年轻的两个人都制止了她。
“大哥,你说爸他会不会是想见见……”
众人眼神一变,之前有些不融洽的气氛,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不约而同的闭嘴。
传说,王老年轻的时候,去过山神庙,那年自然灾害,死了不少人,但是王家村从王老拜完山神庙回来,就一个人没死。
这事情被封过口,谁也不知道是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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