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闻启示录》第三百一十一章 隐秘的往事(下)

    闫斌闭上眼睛,眼球快速转动,疏松的睫毛不停地颤抖,整个人的身体像虾一样蹦直后又倏忽放松下来,像鼓足了气又飘逸到空中的气球,还是破了个洞有点漏气的那种。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条很长很黑的隧道,我站在隧道的入口。”
    “不用害怕,走入隧道,一直往前走,又看到了什么?”
    “有很强烈的光,刺眼睛……我看到了楼梯,从上往下,像是通往地下室……”
    “出隧道,顺着楼梯的台阶往下走,不要着急,一步一步走,有新的发现吗?”
    “没有看到,这个地方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听到闫斌的这个回答,慕容曌久久无言:这个家伙实在将记忆埋藏得太深了,虽然有防止他人窥探的作用,但将其深埋在暗无天日的心底,自己也难以仔细琢磨、擦拭浮尘、想通纾解,只能日复一日心怀旧日怨恨,不得安宁。
    就像哪怕有一天你已经不记得某人对你做过的坏事,但你对他的恶感却绝不会消失。
    “你摸一摸墙壁上,看有没有凸起的地方,那是开灯的开关。”
    闫斌跟随着慕容曌的指令,伸出左手,悬在空中,做出摸索的姿势,迟疑半晌后,他做了一个按键的动作。
    “看到了什么?”
    “三个黑色的箱子,第一个箱子上有一条蜈蚣,第二个箱子上盘着一条吐信子的蛇,第三个箱子上有一个长头发的人偶娃娃。”
    “你感到害怕吗?”
    “不怎么怕,但我不想打开箱子。”
    闫斌的脸上露出非常排斥的神情,好像那三个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比箱子上的诡异毒物更让他觉得感到不适。
    “可你今天必须打开,不打开就无法离开这里,你难道想一直呆在这三个黑色箱子旁边吗?”
    “……不想。”
    “你蹲下来,地上有一根树枝,你捡起来,将第一个箱子上的蜈蚣扒拉开,然后打开箱子。”
    “地上还有一包雄黄粉,可以驱逐毒蛇。”
    “人偶娃娃不会对你造成危害,你可以将它拿起来,放在地上。”
    闫斌陷入了自我挣扎,等待了许久,他的双手终于做了一个打开某物的动作。
    慕容曌暂且小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在她一再的催促和软硬兼施下,闫斌依次打开了三个箱子。
    【第一个箱子的回忆片段】
    闫斌在满七岁之前一直长得十分孱弱,跟个瘦猴一般,家里又穷没钱给他增补营养,唯一指望就是奶奶家会下蛋的老母鸡,隔三差五能够吃上一个煨鸡蛋。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爸妈出去赶集了,他在床边玩,看见床垫下有一张红色的彩纸,他觉得很还挺好看,就将它掏了出来,拿着手中的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会画太阳、鲜花,蓝天白云下,要有手牵手的一家人。他将这张两个巴掌大的纸当做画纸,越画越开心,他觉得这一定是一副了不起的作品。
    等爸妈赶集回到家,他迫不及待拿着黑不溜秋的画作去给父亲献宝,希望能换到一颗糖,结果却挨了自打出生开始最严重的一顿揍,连扁担也打断了一根,他还吐血了。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父亲存起来的一百块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大白兔糖果和炸油饼。
    他记住了那一次刻骨铭心的疼痛,从此再也没有画过任何一笔。
    【第二个箱子的回忆片段】
    那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是闫斌老妈的五十岁生日,恰逢那段时间他刚好失业,又与恋人吵架,心情阴霾,于是订了一个蛋糕,还买了一只烤鸭,回家给老妈庆生,顺便散散心。
    像往常一样,老妈早早就在长途客运站接他,一路上母子俩没什么交流,但一向很懂儿子的闫斌妈,几眼就看出了闫斌的消沉和心情不佳。
    “你回来就行,不用买东西。我准备了一桌菜,都是你爱吃的。”
    “前阵子给你算了八字,说是年少坎坷,厚积薄发,中年以后运势会变好……”
    老妈的这句话没有说完,当时他们正路过一个新盖的乡村别墅,一只高大的黑猎犬从大门窜出来,径直扑向了他们,老妈下意识挡在他的身前,于是就成了被撕咬的首选对象。
    一对小情侣跌跌撞撞地跟了出来,大声呵斥猎犬,但已然发狂的猎犬如何会听指令,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闫斌妈被撕咬到浑身伤口,流血至死。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最后换了十万元的赔偿,是父亲点的头。
    那只害人的猎犬,听说很名贵,没有杀,转卖了。
    那对小情侣后来结婚了,在城里开了一个小咖啡馆,依旧有养狗的习惯。
    【第三个箱子的回忆片段】
    就在他情绪失控拿刀将父亲砍伤的那个晚上,他收到了交往八年的女友的分手短信。
    “和你在一起看不到未来,我们分手吧。”
    透过冰冷无情的文字,他甚至可以看到女友那张嫌弃和决绝的面孔。
    她确实在他失业后冷落过他一段时间,他们也吵架很凶,但之前并未提过分手,她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提分手的性格,此番既然说出来,就是认真的。
    他像疯了一样赶到她的城市,却没能找到她,关于她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改了,拨打电话也是空号,好像是刻意不让他联系一般,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
    他不相信,八年携手共度的时光,为何在一夕之间就变了样,他其实准备在重新找到工作后就跟女友求婚,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后来从她闺蜜的口中,他知道了她已怀孕订婚的消息,这才彻底死了心。
    他恨她,恨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绝情离开,恨她在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选择分手。
    或许,她从不曾像他认为的那般爱他。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受伤后惊魂未定的父亲不肯开门,让他滚,永远不要再回来。
    在院子里吹了一夜的冷风后,他骤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已全无留恋,他在老槐树的枝丫上套了一根麻绳,就在他将头伸进绳套的瞬间,他看见了那只怪鸟。
    三个箱子的回忆片段戛然而止,闫斌停止了断断续续的叙述,仍旧闭着眼睛,已然泪流满面。
    慕容曌将手中记录的本子合上,喝了一口已无余温的茶水。
    可恨之人,或有可怜之处。
    但这不能成为他施展恶行的借口。
    而且,记忆是单向的,去找在这些片段中出现过的其他人,方能补全真实的过往。
    “盖上这三个黑色箱子,顺着阶梯走出来,你会看见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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