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第八章 少年的我

    我叫萧策，
    十一岁那年，我逃出家门，在我青梅竹马的离阳城主小女儿离秋儿的帮助下，深夜遁出离阳城，捡了一条命，
    在那个夜，我发下誓言，
    害我父母，夺我家业的二叔，早晚有一天，我会杀回来，让他付出代价！
    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当然，那一天到来时，也将是我迎娶我的秋儿的时候。
    秋儿说，她看过很多话本故事，在那些故事里，有很多主人公是姓萧的，这个姓很厉害，生来就容易出大人物，
    她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我越加笃定这件事。
    我用了七个昼夜，逃出离阳城的势力范围，无论是离阳城萧家我那位恶毒的二叔，还是和二叔狼狈一体的城主离震山，都不能再谋害我了。
    我终于在一座小城的一角，安稳地休息了一夜，
    那一夜，我梦见天穹慷慨亮整夜光，就像我这样一个少年不惧岁月长，
    我在梦中的天光里，成功跨入了修行的道路！
    呵，
    我那位好二叔，我许多次问他，家族什么时候给我提供资源，让我修行，我想成为一名强者，然后找出父母失踪的秘密，
    但他一直说，我天赋有限，这辈子修行无望……
    呵呵，事实证明，我，萧策，天选之子，真正的天才！
    当我在天亮后醒来，一夜之间跨入浑濛境时，我看见一位老人，
    他道袍当风，白须赤面，神情极为和蔼，用充满关切的目光看着我，微笑着问——
    少年，你可愿入我名山，修大道，得长生？
    我可太愿意了！
    但我知道，我明明是个天才，却必须要谨慎，
    毕竟，这个世界太险恶了！
    于是我问他，什么是大道，长生是几个意思？
    老人很疑惑，问我，你没听说过？
    我说我哪懂，我只是个孤苦可怜的乞儿，不知来历，不知去路，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曾经带我讨饭的老乞儿告诉我的，老乞儿已经死了。
    老人惊叹不已，说我是生而知修行而不自知者，所谓璞玉，莫过如此了。
    我问他山居何处，修行大道有什么用？
    他说他修行在太宇山，修行的是寰宇一元剑，这一剑若是修成，上裂天穹而渡劫飞升，下斩九幽而破解轮回……
    我当时就震惊了，
    天下有八大太上宗派，太一为首，其下为太古、太龙、太宇、太黄、太玄、太真、太苦……太宇剑派威名赫赫，虽不如天下前三，但也位居第四，
    天下人说八大太上宗派，前三大宗如何如何强大，
    太宇剑派则说八大太上宗派，分为上四派和下四派，太宇剑派乃是上四派之一，更是上四派中唯一的剑道宗派，
    换句话说，
    太宇剑派，乃是这太一大陆第一大剑道宗派！
    确实有点厉害。
    太一道、太古天、太龙空山，这三大宗派，我虽然自知算是个天才，但也是不敢想的，如果能进太宇剑派，那也是极好的事情！
    呵呵，我那位好二叔，还有离阳城城主离震山，你们等着吧，
    待我修成太宇一元剑道，不说威震天下，成为传说中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只需拥有了神游天外的手段，便可以游行天下，重回离阳城，杀绝你们……
    离、萧二族，除了我的秋儿，我要你们鸡犬不留！
    毕竟，我恨啊！
    事实证明，
    我的确是天才，我可太厉害了——
    我跟随恩师宇椿道人，来到了太宇剑派，
    太宇山离天下第一大派太一道所在的天下第一高峰太一峰不算太远，只有两千多里，同处于太一大陆西南部，
    太宇山七十二峰，如同七十二口天剑，刺破长天锷未残，使我实实在在震惊了一把，
    我的恩师，在太宇山中，也算得是一号人物，获得了冠“宇”字于名号之首的资格，称为“宇椿道人”，
    我自跟随恩师回山之后，仅仅半年，便稳固了浑濛下境，
    一年之后，
    我十二岁，入浑濛中境，
    又一年，我十三岁，入浑濛上境，得恩师赐飞剑一口，名曰“根椿”。
    这是恩师斩太宇山深处一株七千年古椿树的一截树根，炼制而成，实实在在是灵器一流的上好剑器！
    彼时我还在浑濛境，初能操剑器，恩师便赏赐此剑给我，可见恩师对我的器重，
    而太宇剑派允许恩师斩一截七千年古椿树根为我炼制飞剑，也足见宗派对我也极为看重。
    总之，
    我很满意。
    可惜，又一年，在我即将由浑濛入点星之前，
    太宇剑派与太真剑宗发生了一点小摩擦，恩师在内的一行人，奉命前去交涉。
    恩师说，入点星十分关键，不可轻易妄动，让我等他回来，再入点星。
    然而，恩师这一去，
    便一去不归。
    那一天，我看见一个女子，十七八岁模样，气息柔弱，勉勉强强与我修为相当，但眉目间却有一股凌然锐气，洒脱大方，来到我的剑室，找到了我，
    她说，
    她叫春月夜，也是恩师的弟子，
    也就是我的师姐。
    是恩师在一个春日的月夜，从荒郊野外捡回来的，
    恩师的确是热心肠的好人，特别喜欢领养弃儿。
    恩师给她取名叫春月夜。
    她入太宇山后，也展露出非凡天赋，
    可惜，当她走到浑濛入点星的关口时，终于被发现竟是天生绝脉，不能点星照亮肉身窍穴，非但不能再修行进步，甚至命不长久，很难活过十八岁！
    恩师以半生的宗派功勋，送她去了太宇山深处的一元剑池，给她争取一线机会，希望一元剑池中历代太宇山强者遗留的剑元，能重塑她的窍穴经脉。
    可惜，
    恩师直到一去不归，也不知道他的大弟子，并没能在一元剑池中成功。
    那年我十四岁，
    师姐来到我面前，跟我说，从今以后，我跟着她修行。
    我跟了她三年，
    她还是点星之前的修为，而我，已经成功点星，用三年时间，踏入点星上境！
    整个太宇剑派，
    谁都知道我，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天才之一，萧策！
    而我的眼里，则渐渐的，只剩下师姐的身影，
    离阳城、离秋儿……那是谁？
    “师姐，你相信我，我总有一天，能修行到飞仙的境界，渡过天劫，以仙人的手段，打破虚空，寻找到传说中的仙界，治好你的天生绝脉！
    到那时，
    你，嫁给我好吗？”
    我坚定地说道。
    师姐于是回头，俏然而苦涩地一笑：“好啊，小师弟，你可不要只是说说哦。”
    我知道，
    师姐的时间不长了。
    她本来该只活到十八岁的。
    这三年，她为了恩师，为了我，坚强地活着，照顾我，使我能全心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达到乃至超越恩师的境界，然后去弄明白，恩师为何一去不归……
    这一夜，
    我来到数年来每一晚都会去的地方，
    那是太宇七十二峰之一，落星峰的后山深处，一座隐秘的洞窟。
    恩师在落星峰修行，我跟随而来，入山的那年，我便意外发现这一洞窟，
    正是这奇妙的洞窟，使我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否则的话，我很清楚，我虽算得天才，但还远不足以达到太宇剑派第一流的水准，区区数年踏入点星上境。
    我钻进了洞窟，
    然后听见动静，
    于是我立即警惕，猛地转身，
    我看见一颗星，从天而落，
    落在落星峰后山，落在这座隐秘洞窟外，离我只有数丈之遥。
    那颗星竟打开了一扇门，
    从中跳下来一个小女孩，
    然后是一个貌美女子，
    接着是一个老人，
    最后，是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的目光，有如利剑，凌厉而带着玩味，看着我说道：“牛先生，你长时间不来，你的实验室啊，被一个想娶师姐的小家伙占了。”
    老人“牛先生”挥着手臂，对我大声说道：“走走走，赶紧走，你那师姐救不了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就信了，
    然后我哭了，
    我跪在地上，大力磕头，求这位从天上落星里出来的老人，求他救一救我的师姐。
    老人“牛先生”说，实验室里的实验品，就像培养皿里的细菌，笼子里的小鼠，什么生生死死的，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