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第十六章 吊起来

    “不应该说像，应该说它就是。”
    牧笛垂手于赵暖暖身后，淡淡说道。
    然后他的脸色迅速变化，先是惊愕，接着是愤怒，然后是无奈和痛苦，像极了便秘的样子。
    他看见赵暖暖抬起手，托了又托自己的胸，一副很不习惯的样子，
    然后，赵暖暖发出周虞的声音说道：“新闻没说错，是真挺大的呢……牧笛公公，你说，这个气旋之中，会存在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
    牧笛公公强作冰冷说道：“我告诉过你，这里是神族的最高禁区，任何人都不可以入内。”
    “走走走，看看去。我又不是你们冥国中人，没事。”
    牧笛公公哭丧着脸：“我是啊。”
    “你不想去看看？”
    牧笛公公连连摇头。
    “说真话。”
    牧笛沉默须臾，叹气道：“想。”
    “那就走。”
    于是巨大的冥国旗舰降临下去，沉入木星斑斓炫丽的气态表层，撕开大片的气流，将那一层由氢、氦、氨组成的气态表层撞开一个巨大的洞，直抵恐怖大气压的底部，
    当气体凝为结晶，漫空都是钻石雨的时候，巨大的气旋深处终于露出真姿。
    气体在恐怖巨压之下，凝成为一层介于气态与固态之间，却又不是完全液态的形式，在这颗巨行星的外层大气之内流动，
    像一片海，
    在这片海之上，天空的巨大气旋之下，
    于此当中，浮着一块巨大陆地。
    这是周虞第二次看到这块陆地，
    不久之前，他刚刚进入任务世界，见到这块陆地，并且降临其上。
    他愿意称之为伟大的工程，完全不逊于在数亿年前曾由蓝星文明所制造，围绕太阳运行的多幅星轨式恒星能源汲取设备——后世称之为戴森环或戴森球的伟大设备！
    气旋之下，这座伟大的人力工程，由不知从何处搬运来的巨量岩石、泥土、金属矿脉等组成，面积庞大得几乎可以和整个地球的表面积相当。
    但是它暗无天日，
    覆压于死寂的阴暗之下，没有浮云，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光，
    当然也就没有生机。
    它的表面沟壑纵横，可见巨大山脉和古老河床的痕迹，时光的磨蚀已经将它的外表侵袭得不见太多原来的面目，
    哪怕是曾经镌刻于岩石上的痕迹，也早已风化为齑粉。
    “这地方有一个好处……”
    周虞的声音显得悠长，仿佛跨越了历史的轨迹，时光的列车在他的声音中呼啸而过，
    “我们的地球啊，在长达四点五亿年的岁月中，经历的何止是沧海桑田，而是海天与大地的变迁，陆地分裂、地质重构，山川移换！
    一次次大灭绝和新生机，在反复轮转……”
    “是啊，但这里不同。”牧笛也感叹说道，“这里有一个好处是，它没有复杂的地质重构，它只是死寂了，没有了光和水和生命，它原本的地貌在风化中模糊，但起码还维持着原本的结构……
    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在这里，有这块陆地……这在冥国的最高层中，也极少有人知道。”
    “那么你之前知道吗？”
    周虞问道。
    牧笛摇头：“不知道。”
    “那说明你资格不够，所以你应该感谢我，给了你一个见证古老秘密的机会。这个秘密，在你们冥国的最高层中，也没几个人知道……”
    赵暖暖的面孔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口中吐出周虞的声音更显冷谑，“你说，你们那位至高无上的主，知不知道我们此刻在这里？”
    牧笛肃然说道：“主至高无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别他妈搞得跟邪教似的……不过我相信，他的确应该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来？”
    牧笛的神情有激动，也有一丝黯淡，说道：“如果能再度得见主的真姿，那当然是极大的荣耀，但主的真姿不会轻易降临。”
    周虞的意识在赵暖暖的识海中越发通灵自如，为牧笛指引，这艘空间曲率球引擎飞舰撞破黑暗阴郁的世界，在大地上飞行，来到这片大陆的西南方……
    那里是连绵的山脉，
    其中有一座山峰，刺上极高的天穹，似乎要将天上的气旋刺破。
    在它数千里外，有一片遗留着一丝曾是起伏群山遗痕的废墟，乱世崩摧的废墟。
    “四点五亿年前，这里是一片雄山，叫做太宇山，有七十二峰，建立起一个剑道宗派，叫做太宇剑派，
    太宇剑派出了一位强者，跨越了山海，
    他飞仙、渡劫，
    然后，你们那位至高无上的神主，蓝星文明的大议长、狗一样的一位独夫，降临了……”
    周虞漫声说道。
    “太宇？”
    牧笛蓦地一怔，旋即惊愕问道，“太宇王？”
    “是。”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秘密？！”
    “这不关你的事。”
    牧笛长久地沉默着，然后忽地反问道，“那你知道，太宇王后来的故事吗？”
    “说说看。”
    “在神族的传说中，太宇王是最初的三千神子之一，在遥远的流浪途中，祂遭遇到了污染，背叛了至高无上的主，然后……”
    “然后怎么样？”周虞来了兴趣。
    “然后，祂逃了。”
    “逃了？”
    “逃了。”
    “你们那位至高无上的神主，也抓不住，无法将祂诛灭？”
    “主说，宇宙如此之广大，道路密布于网中，每一个存在都会最终死亡于长长的路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等等，你说的……‘遭遇到了污染’？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当此之时，旗舰打开，在周虞意识催动下，“赵暖暖”当先离开旗舰，落在崩摧的群山废墟间，
    开始寻找一座山，
    那座山曾经有一个巨大中空的山洞，其中隐藏着一个秘密，周虞要寻找那秘密遗留下的痕迹。
    ……
    ……
    “戴森侍卫长。”
    牛先生冷冰冰地说道，“把他吊起来，就像那些一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剔透的丝，递给戴森侍卫长。
    戴森侍卫长的身体属于周虞，此刻主导的意识属于赵暖暖，于是从容接过，伸手一抓，便将少年萧策拿住，转入出了飞舰，
    进入外面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