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第二十八章 造人

    三坨王被碾为一堆烂肉，身死当场，
    而祂的夫人，
    自苍梧大战四海龙族之后，便潜藏消失，原来竟是化为一双大蛇，随同在三坨王身边，此刻作为谋划的最后一环，是真正的叩门者，
    这位叩门者在扣响那座门后，也凄凉地被碾压为一堆烂肉。
    夫妻与共，并赴死路。
    ……
    第一百二十节，也是最后一节娲皇骨归来。
    这百二十节娲皇骨，逐一在花令主头顶叩击，于是她一分一分地形容惨淡下去，承担了所有罪孽，终于到达终点。
    花羞公主凄切地看着母亲。
    百二十节娲皇骨归位，重新化为一口暗红色细长的剑，节节细润，有一种荒古恐怖的气息，流淌在这口剑器之中，最终剑器落在花羞公主手里。
    “我儿。”
    花令主艰难含笑说道，“自今日后，你便是我们花妖一族的第八代令主。”
    花羞公主落泪道：“是，娘亲。”
    “……昔年天阙崩，娲皇氏试手补天裂，大损根元，需以造人遗土重新复原，可惜造人遗土被帝轩辕氏取走，铸匣以盛三皇圣器，娲皇氏遂崩。
    娲皇氏崩，滴血染骨为剑器，赐予第一代花妖令主，花妖一族从此奉命行事，传承娲皇氏之预言，也因此于妖族之中始终拥有一席之地……”
    花令主的气息逐渐衰败，在对下一代令主做最后的交代。
    周虞听得阵阵迷惑，忍不住轻声问道：“花令主，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地球上的人类，其实是远古蓝星文明人类的遗种，不知道因为何种缘故，得以死灰复燃……
    那么，所谓造人之神话，自然是假的，所谓造人遗土，当然也就是假的吧？”
    花令主勉力笑道：“人间的人类，是蓝星文明遗种不假，但这和娲皇氏有造人之功也不冲突啊……”
    “愿请教。”
    周虞认真恭敬说道。
    花令主神色颓然，几近灯枯，艰难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所说的上古的最原始时，在大地的深处，有一些埋葬了亿万年的遗迹，得以出世，那些遗迹之中，是一些封尘了亿万年的……棺材，嗯，可以这么形容。
    那些棺材中，
    沉睡着一些古老的人，
    他们被封冻着，并且在漫长的岁月中，经历了无数不可知的变化，承受了无数次宇宙中种种辐射穿透的影响，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已然成为飞灰，只有极少部分，仍然得以维持着基本的物质形态……
    直到某一个时刻，
    他们中的极少极少个体，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苏醒了，爬出了棺材……
    这极少极少数的个体，
    在大地上生存，强大起来，
    其中有一位，后来被称为泰皇，祂重建了修行的体系，
    其中有一位，后来被称为娲皇氏，祂追溯古老的文明，寻找到了基因编码的技术，培植出了可以重新孕育生命的介质——就是后来说的造人之土，然后祂将那些棺材中还未苏醒的幸存者一一救活……
    然后，
    就是繁衍、修行、扩张，文明的光火重新在这颗蓝色星球上燃起。
    你，明白了吗？”
    “……”周虞的心灵陷入巨大震撼中。
    他的脑海中，可以想象出那惨烈而恢弘的画面——
    在亿万年岁月之前，
    这颗星球走到了穷途末路，它的母恒星带领着它，跟随着巨大的银河奔驰在宇宙深空中，迎头撞进一条危险的黑暗光带中，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灭降临，
    在覆亡的最后时刻到来前，
    被文明最强的那位独夫抛弃的人们，用尽最后的心血，渴望为文明留下最后的火种。
    这些火种，被封禁在一具具棺材中，
    深深埋入星球深处，
    等待着或许可能会出现的下一次阳光。
    “我儿。”花令主柔声说道，“你可还记得请娲皇氏的预言？”
    花羞公主含泪点头。
    “找到祂，跟随祂，信奉祂。”
    “是，娘亲。”
    花令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轻轻一叹。
    这一叹里，代代传火的惆怅都化为一丝眷念，
    这丝眷念终于化为烟云，
    消散。
    花令主消散在任务世界中，
    也意味着消散在真实世界中。
    妖族首屈一指的大族，花妖一族，今日易主！
    ……
    “又见面了，年轻人。”
    比邻星系的虚空中，
    星球般的伟大巨人，目视着周虞和花羞令主。
    祂的目光，集中于周虞。
    “成为我的代言者，跟随我，听从我，信奉我，然后我会恩赐你希望。”
    这尊巨人，是那位冥国神主洞穿世界的膈膜，跨越了“克莱因壶”的维度界限，从真实世界降临过来的一个答案，
    祂再一次对周虞提出了这个提议，只是与上次略有不同。
    上一次，周虞选择了拒绝，
    于是，祂做出杀死周虞的动作，向着周虞点出了一指，
    周虞却丝毫不为所动，
    祂也放弃了那一指。
    因为啊，周虞与赵暖暖成为了双子，如宇宙间和谐共舞的一双恋人，在量子层面达成了最本质的纠缠，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你有恃无恐，是因为认为我必然会投鼠忌器，是吗？”
    巨人默然说道。
    周虞摇头说道：“我从不相信你真得会无底线的顾忌赵暖暖的生死，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当然，我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不。”周虞再度摇头，“普通的父亲会为女儿不惜一切，因为他们往往都是人，而你不是。”
    “我将此作为赞美……有趣，有趣，岁月太长了，每一秒都充满着无趣，难得有一些有趣的人和事。”祂平静地说道，“你在等待什么？”
    周虞认真说道：“我在等待，到底是所谓‘鬼蜮’的鬼在听到叩门声确定你的所在后，降临地球将你的真身灭杀，还是那些谋划的人还有后手，会在这个世界给你沉重的一击？”
    “你觉得呢？”
    周虞叹了口气，遗憾说道：“不得不说，非常遗憾，虽然我希望是前者，但很可能只是后者。”
    “是啊。”祂也很失望，“那些鬼，杀不死我。当然，那些孩子们谋划得再多，对我也产生不了‘沉重’的一击。”
    “你如此自信？”
    “自信和无敌，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人们对我的认知。”
    “泰坦先生也同意？”
    “是的。”
    “周独夫回来了吗？”
    “在路上。”
    “谁会给祂一击？”
    “你猜猜看。”
    周虞极为认真地思考着，仔细排查一个又一个人选，最后锁定一个身影，说道：“那家伙没有头吧？”
    ……
    ……
    在任务世界的宇宙深空中，
    蓝星文明逃亡的飞舰在前进，
    他们的首领，那位独夫，却悄然离开，向比邻星系返回。
    祂跨越漫长的黑暗宇宙虚空，越过一颗又一颗恒星，从它们的星系和引力场中穿过，将自己足以与星辰比肩的伟大力量宣泄向这个宇宙。
    直到祂被一具身影拦住，
    这身影高大伟岸，如同一颗巨星，从黑暗深空中升起，
    燃烧着火焰，挥舞着巨盾与巨斧，
    没有头颅。
    “你是谁？”
    周独夫问道。
    ……
    “平希王这个孩子还不足够。”
    星球般伟大的巨人，冥国神主的答案说道。
    周虞恍然：“哦，那就是刑天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