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锦鲤毛小易》313 两条路

    死过一次之后，卡诺·蒙巴因告诉自己，不能再偏听偏信耳根子软绵绵了，不仅是对阿歇尔·蒙巴因要保持清醒和怀疑，他是立志要做一个心志如钢铁的大家主的。在毛小易的世界里，属于现实的、电影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个阴谋家们根本不是将身边的人划分为可以相信和不能相信的，比如什么自己人，他们除了自己，谁的话都不是真的愿意听的。
    可是这一次，无论是蕾拉还是弗莱娅·蒙巴因，她们都表示了和他的决定截然相反的劝说，卡诺·蒙巴因竟真的有些动摇了。
    难道甫一开始就要打破自己的规则了吗？
    卡诺·蒙巴因当然可以尝试成为一个独裁者，毕竟只是一个侍女的婚姻，就算是安排弗莱娅·蒙巴因的婚事也是由他这么个大家主说了算了的。然而内心又有一个声音，也许她们的要求并不过分。
    现在对卡诺·蒙巴因最大的挑战是他到底是一劳永逸地拒绝所有和自己预想的方向不一样的要求，还是真正作为蒙巴因家族的一家之主，把所有人都当做自己的家人，关心她们的需求和感受，但是同时也要有更高的能力去面对各种变数。
    他还记得毛小易在得知吴仁义自杀时候，整晚没有睡着，自言自语或者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那些话。
    卡诺啊，你说一个坏到极点的人，还能算是个人吗？他会不会其实还有一线希望想要从禽兽变回来啊？否则，如果真的已经成了野兽的话，野兽会自杀吗？一定是觉得还想做人但是已经没有做人的希望了吧？那如果我们是掐断别人希望的那个，又算不算其实无意中杀了那个人呢？
    当时他的语言理解能力还并不是太好，毕竟毛小易他们的语言和自己常用的表达差别太大了，所以那丫头一下子说了那么多，卡诺只是懂了个大概，算不得什么感同身受，也不知道毛小易为什么对一件几乎与她无关的事如此唏嘘。现在的卡诺·蒙巴因几乎被放在同样的位置上，他终于明白凝望深渊的那双眼睛，从深渊里看，也是深渊。
    手里握着一支鹅毛笔，在纸上反反复复写下几个名字：
    阿歇尔·蒙巴因、蕾拉、弗莱娅·蒙巴因、毛毛……
    随后，又把纸撕得粉碎，丢进了壁炉里。看着那张纸一点点在火焰里卷了起来，渐渐变成一团焦黑，仿佛胸口那些闷着难受的思绪也渐渐地只结成一小块，虽说一时间没法消失殆尽，但至少不堵得慌了。
    卡诺·蒙巴因终于下定了决心。
    此时有侍女过来看了看壁炉里的火，他便招呼人家过来：“你去把蕾拉叫来，对了，这份糕点你拿去吃吧。”
    侍女看了看桌上精美的点心，心想，大家主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蕾拉一脸疑惑满心忐忑地敲了敲书房的门，今天她原本应该去酒庄的。之前她做出一道红酒蛋糕，大家都很喜欢，所以卡诺·蒙巴因直接给了她一个小小的酒窖，专门用来酿造做蛋糕和其他甜品的酒。可是才准备出发，就被叫了回来，说是大家主让她去一趟书房。
    最近的大家主真是有些想一出是一出啊。蕾拉只敢腹诽，她全部的勇气都用在那天问出的话里了。
    门的那头传来的“进来”听不出卡诺·蒙巴因究竟心情如何，蕾拉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看到他之后，她有点惊讶。卡诺·蒙巴因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从她走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物事，来来回回地扫着。毛小易此时感受到蕾拉的感觉，心想，卡诺这家伙是学会了X光吗！
    “大家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被这种眼神盯着实在太难受了，蕾拉只想赶快领命去干活。
    卡诺·蒙巴因点点头，收回了那灼人的目光，没头没尾问了一句：“你说我阿歇尔叔叔为什么喜欢你啊？”
    什么？！
    蕾拉眼睛里的泪水都快忍不住了，她在考虑到底是抄起桌上的杯子向大家主砸过去干脆让他气极把自己赐死，还是忍着这个登徒子的调戏直到他厌烦。卡诺·蒙巴因似乎不太喜欢那种性格软绵绵动不动就哭的侍女，嫌她们又吵又烦。
    糟糕，看来蕾拉是要哭。卡诺·蒙巴因有种玩脱了的感觉，表情愈加佯装正经，心里却想着毛毛你怎么不赶紧让蕾拉去歇着快点出来啊。不过很显然，毛小易并没有出现，还是蕾拉本拉几乎要昏倒一般站在他面前。
    好吧不玩了，卡诺·蒙巴因轻轻叹了一口气，换了个问题：“你是真心喜欢阿歇尔·蒙巴因，而不是因为他是贵族，嫁给他之后能改变你的身份吗？”
    什么？！
    卡诺·蒙巴因有种下一秒少女就要被自己吓死了的感觉，无奈地摇摇头，重新解释了一遍：“如果你是因为贪慕虚荣，那干脆就做我的女人不是更好？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阿歇尔的话，我才会答应这件婚事。”
    这些话让蕾拉理解起来有些费力，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卡诺·蒙巴因也不搭理她，也不给她派活儿，径自翻看着一本书，仿佛书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津津有味地翻看了两三页之后，蕾拉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大家主，您是……答应了吗？”少女的声音软软的，似乎在颤抖，卡诺·蒙巴因抬起头看了一眼蕾拉，她的眼睛里，有光。这时卡诺·蒙巴因知道，他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不知为何，这会儿他心里有股暖意，还略带心酸。这时被爱情感动了？还是想到弗莱娅·蒙巴因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也有种爱屋及乌的欣慰？
    他从未发现一个决定后面跟着无数个新的可能需要不断做的决定，这一刻，卡诺·蒙巴因终于意识到“大家主”这三个字有多沉甸甸了。
    清了清嗓子，卡诺·蒙巴因对蕾拉说：“我会给你备一份嫁妆，你……去和弗莱娅说说，让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