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如烟》第五章 卖身契约

    傍晚，太阳终于燃尽了它最后的余晖，天色变得暗沉起来。
    如烟趴在窗户上静静的发呆，这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时间她都在发呆，她努力想记起什么，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的名字，只有无数次梦里出现的呼唤声，那个温柔而又低沉的呼唤……
    那个叫如烟的人会是我么？如烟正想得出神，此时却被一个温柔而明朗的声音打破…
    “姑娘，公子找你。”左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啊？哦……”
    如烟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惹得旁边的花奴咯咯咯自顾自笑了起来。
    “左护卫你有所不知，姑娘这一整日就爱望着窗外发呆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花奴打趣她道。
    “人家哪有！”如烟顿时两颊绯红了起来，低眉娇嗔，甚是可爱。左恒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就像开出了花一般。
    “姑娘快随我去吧。”
    “好的”如烟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裳，便随左恒一同前往听雨轩。
    听雨轩屋后有一片竹林，秋夜的风吹过竹子沙沙作响。
    如烟不知道，这位他们口中的公子找她所谓何事，如今这世间似乎只剩她一人，而眼前她生活的地方，究竟是她的归宿还只是驿站，无人知晓。
    前路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正如她现如今的处境，而她只能闭上眼睛一直走下去。
    “公子，姑娘到了。”左恒俯身低头在门外禀报。
    “知道了，让她进来，你先退下吧。”屋内传来顾南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语气一如往常般冰冷，情绪也听不出任何起伏。
    “是，属下告退。”说着左恒默默向后退了两步，转身便消失在微凉的黑夜里。
    如烟小心的推开了听雨轩的门，只见顾南城正坐在软榻上低头研究着一盘棋局，只见他眉头紧锁，拿着棋子的手一直悬在棋盘上方举棋不定......
    如烟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虽拥有一副好看的面容，浑身上下却总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年纪轻轻却喜怒不轻易形于色。
    从这府里的装潢和摆设来看，他的身家都算得上大富大贵，甚至可以说是堪比皇家，看样子他如她之前所预想的一样，并非等闲之辈。
    这几日在府里，只听得大家叫他公子，却并不知道他究竟何种身份。如烟一直盯着他，想得出神......
    “看够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顾南城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开始盯着如烟绕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如烟被突然的发问，弄得手足无措，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我只是看公子在下棋，实在不敢扰了您的雅兴……”
    如烟压着嗓子，故作沉稳的答到。
    “哦？是么？”顾南城起身站了起来向如烟走近了两步。低头审视着眼前这个即使会害怕羞涩，但在他面前仍旧强装镇定不卑不亢的小姑娘。
    “以前的记忆当真都记不得了？”
    “是的。”
    “那你叫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我只听花奴和我说起是您在山野救下的我。”
    如烟茫然的答到，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要知道她可比任何人都希望记起以前的记忆，她是谁，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她的家人如今又在哪？
    “罢了，那你今后可有打算？”
    顾南城踱步到书案，低头提笔一挥洋洋洒洒的写了几行字....
    “不知道，我只想努力查清自己的身世，还望公子能出手相助。”
    “你可知道沧月楼从不白白帮人？”顾南城仍旧低着头，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丝狡黠，随即扬了扬手放下了手中的笔。
    “公子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只是如今我只是孤女一个，也许给不了公子什么。”如烟了然道，她当然明白这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午餐。
    “很好，签下这个吧。”顾南城用指节轻扣了一下书案上刚刚写下的东西....
    “卖身契约？”如烟看着纸上的文字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这张纸上明明白白的写下了卖身文书，这便意味着她今后的自由再与自己无关，只能全凭他人左右。她要一辈子为沧月楼卖命，忠于他顾南城一人。
    顾南城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并不急着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反复斟酌。
    “你当然可以不签，沧月楼从不强人所难。如今你伤势已好得差不多，大可以离开这里，我绝不会为难你半分。”
    如烟当然非常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对过去一无所知，别说家人，她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若想查清自己的过去，倚仗沧月楼才是最好的出路……
    只是这代价太过于沉重，对于年纪尚轻的她来说一时仍旧是接受不了的。
    可若现在走出沧月楼的大门，天下之大，兴许她这辈子都找寻不到自己的身世了。如今只有他了解她的些许情况，离开这里，便是这点滴的线索也没了。
    如烟眉头紧锁，握着契约的手微微颤抖，她的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她走，一个却让她留下，她感觉自己头都快炸了……
    “考虑清楚了么？”
    兴许是等累了，顾南城索性躺在了软榻上，单手撑着脑袋，眼睛定定的看着如烟，那眼神就如同在捕杀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凌厉却又胜券在握。
    这么多年杀伐决断，他当然知道别人的弱点在哪，更知道如何精准又快速的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好，我签。”如烟放下那张纸，带着赴死般的决心长吁一口气，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
    “那日你醒来，不记得任何唯独记得梦中人唤如烟，如梦似烟云，那你即日起便就叫如烟吧。”
    “是”如烟提笔一挥在契约的末端签上了如烟二字。
    “时间不早了，你先退下吧，以后我传唤你记得随叫随到，你只需听我一人命令即可”
    “是，属下告退。”
    如烟微微欠了欠身子，默默退了几步掩上了听雨轩的门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穿过那条幽深的小道，她只知道，往后的路，也许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