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佬》第50章 急雨

    将近一个小时，棚子才搭好。www.shuyaya.ccm.www.shuyaya.cc
    “大家挤挤，暖和些。谁要是身体不舒服，赶紧说。”张栓说。
    张栓说完，也坐了下来，和大家挤在一起。
    秋雨静第一次遇到人力不可为的事，窝在张栓怀里，不知所措。
    别看刚才张栓镇静自若，有条不紊的发出命令，可心中却慌得一批。
    刘和全身为村长，掌管村里所有财政大权，但他年龄大了，遇到这样的灾情，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别人。
    张栓身为村里第二个国家认可的官，他要是自乱阵脚，其他人没有组织，必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不说救人，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保住。
    他这是逼上梁山，不能行也得行！
    一群人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似天河决口的雨势，听着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而来的暴雨，冲走了他们一年的口粮，冲走了希望。
    隆隆的雷声，粉碎了平静，粉碎了他们苟活于世的心。
    再固执的念头，在自然面前都显得苍凉渺小！
    再顽强的姿态，在灾难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屹立数百年的仡佬村，走到了末路。
    但，这依然不是终结！
    刘和全打破了沉寂，开腔道：“几十年了，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雨。”
    沉默许久，没有人接话。
    再这样沉默下去，可能灾难没有夺走的性命，会沉寂到死。
    张栓说：“我记得最大的一次雨，就是把打麦场给淹了。”
    依然没有人接话。
    目前这个状况，张栓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众人。
    思忖许久，张栓说：“今年的小麦就抢回来了五六十袋，堆在打麦场上的坡上，雨再下会儿，那点儿粮食也没了。地里没收回来的，也不用想了，若是明天雨停了还好，从泥里刨出来，或许还有个几百斤，要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就咱们村那些裂口子的房，连阵大风可能都撑不了，这样的雨，可能早塌了！大家都说说，这往后的日子，咱们咋过？”
    张栓这一番话，是在村民的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微弱的啜泣声，不知是从谁那里传出来。
    压抑的气氛下，牵动了不少人，跟着哭了起来。
    平日里跳的最欢的李小中，也沉寂下来。
    脾气暴躁，颇有主见的张流，也默不作声。
    刘和全骂道：“兔崽子说的是什么话！往后的日子，就那样过呗，夏粮没了，还有秋粮，政府还能看着咱们饿死不成！”
    张栓的心里自有打算，他准备趁着大家陷入绝境的时候，逼迫大家同意搬迁。
    虽然这样的做法，实在卑鄙。
    可他张栓可以拍着胸口说，自己毫无私心。
    张栓说：“房子都塌了，屋里的粮食也没了，我们吃什么活到秋收！从村里到县里，两百多里地，就算政府不会看着我们饿死，可谁把粮食运进来！”
    抽泣声越来越大！
    刘和全拍了拍张栓，示意他别再说了。
    可张栓似乎已经陷入了魔怔！
    心心念念想着搬迁，现在已经有了眉头，如何甘心放弃！
    如果没有心中挂念的恩情，他怎样也不会回来这个不通路、不通电、不通网的穷山恶水！
    他向往繁华、向往便利的生活！
    他与都市里的青年男女毫无二致。
    张栓大声道：“我们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万丈悬崖！”
    就连秋雨静也听不下去了，拽了拽张栓。
    张栓不搭理她，继续说：“可我们的身后，是国家！是泱泱华夏！从八路军到新四军，再到解放军，从未抛下任何一个国民，无论前路多么坎坷、艰辛，他从未放下任何一个身处于苦难中的国民！”
    “县里，已经盖好了房子等着我们去住，政府已经为我们找到了出路，在县里一个月的收入，顶的上在山里辛苦一年！大家同意搬迁吗？”
    大家可能在思考是否搬迁，可能还处于绝望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总之没有一个人说话。
    张栓大喊道：“不搬迁，在村里只有等死！现在搬迁是唯一的出路。”
    这次，李小中率先喊道：“搬！搬迁！不搬就是死！谁想在这里等死的就站出来！”
    慢慢的，人群中响起了嗡嗡声，在讨论着。
    最终，这些讨论汇聚成两个字“搬迁！”
    张栓的心，也算是落地了。
    以前的种种计划，也算是放下了。
    只要度过眼前的困境，他也可以回到京城，做他的都市青年。
    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见没人注意到他们，刘和全拽了拽张栓，往旁边挪去，示意他跟着。
    可就在这时，卫星电话响了。
    大家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过来。
    “是仡佬村吗？我是龙h县防汛抗旱办公室。”
    张栓：“这里是仡佬村，请讲！”
    “你们那里雨情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
    张栓说：“雨势特别大。目前有一人因窑塌失踪，应该已经死亡，其余人员完好，没有受伤！”
    “请你们转移到不会发生滑坡、山洪的安全区域，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组织自救，救援人员已经出发，向你们那里赶去！”
    张栓说：“明白。”
    话音刚落，电话已经挂了。
    张栓说：“大家放心，县里刚才来电话说，救援人员已经往咱们这里来了，大家可以放心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到县里，吃喝不愁！”
    “政府没放弃咱们！”
    “国家还记得我们！”
    众人欣喜。
    这一夜，似乎显得特别漫长！
    哗哗的雨声中，众人思绪飘飞……
    不知什么时候，人群中响起微弱的鼾声。
    秋雨静也窝在张栓的怀里打起了盹。
    张栓也迷迷糊糊……
    似睡非睡间，他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中，村民搬到县里，在政府安排下，都有了工作，顿顿有肉，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也回到了京城，开了家公司，收入颇丰。
    画面一转，他已经和秋雨静步入婚礼的殿堂，刘和全来了、张流也来了……村里的人一个没拉，全部到齐。
    可就在这时，面前秋雨静的口中，突然喷出烈火……
    张栓猛然一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