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深渊》第29章 离开

    “我不会让马莎离开我的。丫丫电子书 www.shuyaya.cc更新最快”周江自言自语，目光坚定。
    白灵玉听不到周江的低语，她仍是自顾自的说着。
    “我对你的实验分为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你在这里的头两周，你可能还不了解，社交是人类的最基本需求，正常人在完全脱离社交的情况下，14天内便会出现精神异常，要么自杀，要么疯掉，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挺过这两周。你一定也想过要自杀，但合同的制约以及对母亲的牵挂，迫使你不得不坚持下来。
    第二阶段，你找到了那本小说，你沉浸在了小说的世界里，你开始习惯性幻想，逐渐脱离真实世界。这种习惯性幻想使得你的人格分裂变得更加容易，直到‘刘昊伟’出现，第二阶段才算完成。
    第三阶段，你出现了生理反应，头痛。量变引起质变，你的身体、你的大脑开始逐渐适应人格分裂带来的负担。不同于常规间歇性解离症，你的多重人格是稳定的，常在的。往后，你一定还会习惯性人格分裂，分裂出更多的人格，那时，你就会像我的孩子一样，当大脑无法承担时，陷入昏迷。
    现在，我们到了第四阶段。我一直在尝试着用一套‘人格定位法’治愈人格分裂。其原理很简单，在你没有产生人格分裂时，你是‘静止’的，而当你产生人格分裂后，你就开动了一辆汽车，行驶在了高速公路上。你以车上坐着的三个人格为参照物，便会觉得自己依旧是静止的。只有当你看到车上的人站定在路边后，你才会明白，自己原来是‘运动’的。你的所有人格都是出自于你的内心，你们是一体的，无法分开。而当一个‘人格’出现在车外时，你便会看到‘车外’的世界，你还会发现，你无法战胜这个‘人格’，无法将这个‘人格’再拉回车里，因为，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这个人就是‘解药’，他会让你看到你心灵深处的谎言，将你拉回到这个‘静止’的世界里，拉回到这个没有人格分裂的真实世界里。
    而我为你准备的‘解药’正是你的弟弟，周海。相信我，真实的周海一定会让你感到巨大的落差，而落差越大，‘药效’就越显著。我是特意引导你创造出‘周海’的人格，这个人格是你现实生活的投影，而周海也是最好的‘参照物’。这一次我有绝对的把握论证我的‘人格定位法’，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康复。”
    “我不要康复……不！我根本没病，你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周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不愿再听到白灵玉如恶魔一般的声音，也不愿再看到“视频墙”上诡异的画面，他认为他此时听到的看到的才是虚幻的。在他世界里，他还要为刘昊伟娶丫丫，与马莎私奔，送弟弟去国外念书。
    “我一定不能被白院士蛊惑了，这一定是场噩梦，对，这是噩梦……”
    周江感到浑身发冷，但额头上却是不断渗出豆大的汗滴，他跌跌撞撞的跑到衣帽间，一打开“异丁苯丙酸”的药瓶，就将药片往嘴里倒。
    不知服下了多少药片，周江依旧是无法入睡，依旧是无法将这‘噩梦’转变为美梦。
    不过，这些药片也发挥出了药效，周江不再感到挣扎，他的大脑放空，眼神空洞，整个人变得麻木。
    没过过大会儿，周江又发出了声音，他跟随着《虫儿飞》忧伤的旋律呆呆的哼唱起来。
    ……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卧室外的白灵玉也不再讲话，她依偎在“爱人”肩头，注视着手中照片，如同一尊凄美的雕塑。卧室里的周江坐在床头，背对着“视频墙”，犹如忘了关上的音乐播放器，不断循环“播放”着《虫儿飞》。
    然而，时间并没停止，电子时钟上的数字仍不断变换着。
    不知过去多久，卧室突然黯淡下来，时钟上的投影光芒大多都熄灭了，只剩下一个投影灯泡还亮着。
    周江看了眼时钟，已到早上六点整，平时这个时候他会准时醒来。此刻，他也“醒”了过来，从一个长达一年的“梦”中醒来。
    合同结束了，仿佛绕着世界走完一圈，见过了繁华的都市，也见过荒凉的沙漠，而此时只剩下了无尽的失落、彷徨。
    回头看向那最后一幅大大的投影画面，那是七个小时前，别墅餐厅里的画面。《虫儿飞》的音乐停止了，播放出视频里的声音。
    视频画面里只有两人，周江与白灵玉相视而坐。
    周江看到自己如同一个精神病人般与白灵玉诡异的交谈着，他一人扮演着四个角色，或愤怒，或惊恐，或伤心，或无助……脸上的表情来回变化着，说话时的语气也来回变化着。
    他看着视频里的男子，渐渐又觉得那不是自己。
    “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周海出现在了周江的视野里。
    “哥，我来啦，我来接你回去了。”周海的声音有些激动，听得出他言语间的开心。
    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但周江转头看去时，眼前的人却不像印象中的弟弟。
    周海没有穿白衬衣黑裤子，他穿着的是一身时尚的大衣，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衣袋。他的发型也变了，变得更加潮流。
    周海看到哥哥呆呆的盯着自己，心中感到奇怪。他走到哥哥身前，将手中袋子递了过去，“哥，你先起来换身衣服吧，外面冷，我给你买了burberry最新款的风衣，你穿上一定会很帅气。”
    周江站了起来，只看了眼袋子里的衣服，并未打算接过来，他照直走出了卧室。
    “我带你去三楼看看吧。”门口站着的白灵玉淡淡说道。说完，她便朝三楼走去。
    周江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跟在白灵玉的身后，而周海又连忙跟在了周江身后。
    路过书房时，周江往里面看了一眼，门没关，书桌上还放着几本英文书。
    “你应该把你的书都带上。”周江回过头对弟弟平静的说了一句。
    “书？什么书？”周海不解。
    周江没有回答，继续跟随着白灵玉的脚步。
    来到三楼，白灵玉站定在“马莎”的卧室门前。
    周江看着紧紧关闭的三个房门，神使鬼差的说道：“这个时候他们都还没有起床，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吧。”
    “他们何时醒来，都是由你决定的。难道不是吗？“
    周江回头看了眼弟弟，瞬间变得失落。一旁的周海摸不着头脑，以为这里还住着其他人。
    白灵玉左右看了眼紧闭的三扇门，开始介绍起来。
    “这栋别墅里一共安装了256个微型摄像头，它们隐藏在每一个灯管内，每一个门把手中，每一台跳舞机里，每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早年间，我的丈夫买下了整个小区，他将全世界最强大的计算机藏在了这里。小区内每一栋别墅的三楼都存放着服务器组，它们通过安装在墙内、地底的光缆连接在了一起，共同组成了至今也没有被超越的超级计算机。
    小区的物业是我丈夫当年找来的一批可靠的人，去年的时候，我也派他们秘密调查过你。我可以远程操控小区里的一切，平安夜当晚，为了给你留下你一个美好的回忆，也是我断掉了这里的电源。就把它当做是我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说完话后，白灵玉便推开了“马莎”的房门，里面黑压压一片，她又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按了一下，房间里的灯光亮了起来。
    周江周海跟随白灵玉的脚步走了进去，满眼都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服务器组。
    周江也终于发现，整个三楼原来只有一间房，三扇门都是通向这里的。这里服务器如同在酒店机房看到的大型路由器，它们每组摞在一起，顶到天花板，横竖排列，占满整个空旷房间，只留下几条过道，而这几条过道上还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光缆。
    所有服务器都如同是在休眠般，每一组只看得到一个指示灯低频闪烁着。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低沉的“嗡嗡”声，就像是一个强大的生命正在打鼾。
    这里根本无法住人……
    突然间，周江想起最初来到别墅时听到的“鬼叫声”，原来，都只是这“机房”传来的声音。
    “你还能看到他们吗？”白灵玉淡淡问道。
    周江摇了摇头，面色平静，他抬头长出一口气，随又转身看向弟弟周海，“我们走吧。”
    不等弟弟回话，他径直走出了门外。
    “哥，你先把衣服换上啊！”
    ……
    周江一路走的不快不慢，他仿佛丢掉了所有情绪，此时看不出是喜是悲。白灵玉跟在身后也再没有与他说一句话。
    来到别墅门口，推开门，天色未亮，花园外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宝马轿车。周海连忙跑到车子左前方，打开车门，将车子发动。
    “哥！你快上车，外面冷！”
    周江回望别墅内，他仿佛又听到了欢声笑语，又闻到美味佳肴，又看到那动人的舞姿……
    但也只是几秒钟，他便回过身，径直走上了车，坐在后排。
    车轮转动，周海载着周江驶出小区外，行驶在了武阳市的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