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深渊》第40章 分别

    “喂，你别想了，快醒醒。丫丫电子书 www.shuyaya.cc更新最快”
    任月月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她坐到张无问身边摇了摇他，又拿起那本时代周刊，“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呢！刚刚我在杂志里看了你的介绍，上面说你的杰出成就是和‘nuclear fission’、‘nuclear fusion’有关，这两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学英语的吗？你都读出来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的英语水平也就教教小朋友，应付下老外顾客。你这个是专业词汇，我不太懂。”
    “它们是核裂变和核聚变。”
    “噢……这个我好像听说过。不过，它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无问无奈一笑，他不知如何对这女孩解释，想了一会儿后，他又拿起一块马卡龙。
    他将马卡龙轻轻一掰开，掰成了两半，“这就是核裂变。”
    然后，他又将这两半拍在一起，“这就是核聚变。”
    任月月看是看懂了，但她更加不解了，“你这样有什么用呢？好好的一块点心被你给毁了。”
    张无问哭笑不得，“这块马卡龙分成两半时是不是掉了很多残渣？”
    任月月看着桌上的马卡龙残渣点点头，“嗯，有点浪费了。”
    “你把这个马克龙看做是一个原子核，它一分为二时就是发生了裂变反应，这个过程中会掉落‘残渣’，而‘残渣’就代表着裂变反应中释放的能量。核聚变也是一样，两块马卡龙代表着两个原子核，它们融合为一个原子核时，也会掉落‘残渣’，释放能量。而人们需要的就是这些能量。”
    说完，张无问还指向了桌上的马卡龙残渣。
    任月月似懂非懂，“那这些能量能有多大呢？”
    “核弹、核电站就是这么来的。”
    “啊！这么大啊？”任月月长大了小嘴，“你就是干这个的吗？”
    “不，我的研究是‘逆向核反应’，是要为世界提供更高效的清洁能源。”
    任月月已经听得有些头疼，她连忙转移了话题，“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讨厌这个世界吗……”
    张无问沉默了，他脸上神情也逐渐变得伤感。
    “我是不是问错话了？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伤心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良久，张无问才开口，语气平静，“我和你一样，我的父母也走了。”
    “啊，你也是孤儿啊？”
    “他们是今年年初，我被评上环科院院士后才走的。”
    “他们是生病了吗？”
    张无问无比难过的点点头，“是的，是心病。”
    长叹一声，缓了几秒，张无问恢复平静，“你知道禽流感吗？”
    “当然知道啊，前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有谁会不知道。”
    “我的母亲孔芳是一位病毒学家，她一直怀抱远大理想，想要制作出一种‘万能解药’，一种能够消灭世上一切生物病毒的解药。如果她能实现，她就将是生命科学的第一人。如果能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也一定可以实现……”
    张无问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顿后，他又回到原先话题，“04年初，九幽爆发禽流感，我的母亲被调去上东市进行疫苗研发。那时，全国上下一片恐慌，她作为研发的带头人，也顶着巨大的压力。她的病毒理论已经很超前，只是还不够完善，当时，时间太过紧迫，她利用那套‘万能解药’原理，慌忙中也研制出了解毒针剂。针剂还未命名，就已对37名重病患者试用观察。而这些垂死的患者被注射解毒针剂后，没几天也都痊愈了。”
    “这不挺好的吗？”
    “是的，我母亲也因此有了自信，她又研制起禽流感预防疫苗。不到一个月，她就有了成果，研制出了成品。最早接种预防疫苗的是那些工作在隔离区的医生，后来，一些普通人也开始接种。
    大家都很信任我母亲，两个月内，接种人数已达到3652人，即使工作在隔离病房最前线的医生，也不再感染上禽流感。
    一切原本都在我母亲掌控之中，可之后没过多久，最早接种疫苗的那一批人，逐渐出现其它重病症状……
    我母亲的疫苗具有潜在的破坏力，它能够极大程度的破坏人体免疫系统，已经能够列为世上最可怕病毒之一。
    3652人，没有一个活过2004年。”
    “啊！”任月月惊呼出声，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母亲的解毒针剂也被禁用了，她因此还背负了骂名，被医学界所耻笑。无数失去亲人的家庭会到我父母家门外摆放遗照，他们怨恨我母亲，骂我母亲为‘刽子手’。平凡的人们永远不会理解，‘少许的牺牲是必要的’。
    奥托李林塔尔为人类带来了滑翔机，他一生中进行过无数次飞行实验，而在最后一次实验里，他从高空跌落，重伤身亡。临终前，他留下了这句话，‘少许的牺牲是必要的’。德国人为了纪念他，立了一座纪念碑，上面刻着‘最伟大的老师’。
    如果能多给我母亲一点时间，她一定会为人类带来‘万能解药’，她死后也将拥有自己的纪念碑，而不是一世骂名。她的病毒学理论是跨时代的，可惜，她没能继续下去，那些因科学而牺牲了生命的人，其家人会怨恨我母亲。而我母亲也因此患上了心病，精神失常，无法再继续科研工作。我的爱人为此还攻读了神经心理学，却也无法治愈她。
    母亲逐渐开始失忆，大脑快速退化，这是精神创伤伤害到了她的大脑。但她也一直撑着，她想等到我们家族绽放光彩的那一天。今年年初，她看到我被评为环科院院士后，终于欣慰的闭上了眼，脑死亡。
    她走后，我的父亲一夜白发。而在我母亲头七那天，我的父亲告诉我，他听到了我母亲的召唤。当夜，他也走了，长期的悲伤劳累致使他猝死……
    我的父亲是一名计算机学家，他一直告诉我说，他想创造出新一代计算机，创造出计算机生命。他一直依赖于我的母亲的生命科学研究，两人虽在不同领域，却能相互指引，成就伟大。母亲走后，父亲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无法继续梦想，所以，他也随我母亲一道而去了……”
    任月月听完张无问的故事后，久久不能言语，她被巨大的悲伤所笼罩，不由自主的靠在张无问肩头，搂住了他冰冷的身躯。
    “别难过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冷漠的……”
    张无问平复情绪，“我有时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曾经我以为能为人类做出贡献是值得骄傲的，但现在，我却找不着其中的意义。母亲为人类进步而付出了所有，却又被无知的人们所唾弃。
    她走后，我已心灰意冷，我不愿再将自己的成果展示于世人，它或许只会带来战争，而我，或许也只会被人们当做恶人。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完成父母的遗愿。”
    任月月将张无问搂的更紧了，她轻声回道，“你们一家人要是没那么聪明，也许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在我们平凡人的世界里，依然充满爱和关怀，不要对我们失望……”
    夜风再次拂过二人，张无问感到不再那么寒冷了，是任月月的体温给他带来了一丝温暖。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没有了言语。
    ……
    不知过了多久，任月月的电话忽然响了，她顿时被惊醒，连忙坐正了身子，接起电话。
    “嗯……蓉蓉姐，我马上就下来。”
    说完，她便挂掉电话，迅速站起，跑入了黑暗中。
    张无问这才注意到，这女孩竟然是没穿鞋的。想来她肯定是之前为了“偷袭”自己才脱下了鞋，后来又怕自己跑掉而顾不上穿鞋。
    他看着任月月活泼的背影止不住笑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其他人与自己接触时，一直都是显得毕恭毕敬。
    “咚、咚、咚……”
    很快，急促的高跟鞋声传来。任月月小跑到张无问身前，十分害羞的问道，“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她其实是想问张无问要电话号码，但不解风情的张无问却善意一笑，“随缘吧。”
    “你，你都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吗？”任月月娇嗔道。
    “如果以后还能遇见你，我会问的。”
    张无问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陌生人，是对方先吐露了心声，让他也不由说出了心中的伤痛。压抑许久的苦闷得到了释放，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
    但陌生人终究是陌生人，他心中明白，处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点的。
    这女孩如轻风拂过，来去自应潇洒，又何必留下念想。
    “那……那我走了？”
    “嗯，再见。”
    任月月带着无限留恋转过身，她的步伐缓慢，期盼着张无问还能叫住她，向她索要电话号码。
    然而，直到电梯门打开，张无问仍是没再开口。
    任月月走进电梯，转过身，看到张无问正在向自己挥手告别。一时间，她感到十分委屈。
    电梯门自动关上，她按亮一楼后，突然一下就蹲在了地板上，双臂抱膝，埋下脑袋，身子不住抽搐着。
    “呜，呜，呜……他一定是嫌弃我，他一定是看不起我……”
    任月月委屈极了，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从未如此在意过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难道是喜欢上他了？
    他的长相是那么的“干净”，他的学识是那么的渊博，他的故事是那么的凄美……
    这一切，都那么的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