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大指定有事儿,要不也不至于花钱来饭店找鞠文启唠嗑。
茶也喝下好几杯,一壶水见底,吴老大还是没有要说的意思,鞠文启干脆直接问他。
吴老大便含糊的问道:“你认识三胖子屯的高麻子不?”
三胖子屯的高麻子不仅脸上有麻子,他还少一只眼睛。这个高麻子今年四十多岁,早些年娶过一个媳妇儿后来生病没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的,他爹妈也都没了但兄弟姐妹都好好的且都生活在三胖子屯。
鞠文启跟高麻子不熟,只是他来这边喝人家喜酒的时候打过招呼而已。不过鞠文启跟他大哥认识,当年他们一块儿在山里搞过副业,怎么着也是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炕的交情。
鞠文启实话实说,吴老大松一口:“能跟高老大说上话也行,我听说高麻子挺听他大哥的话。”
说完这一句,吴老大又紧张的喝一杯茶后才继续说道:“年前高麻子捡回一个女人,不会说也听不懂,听说是从外国跑过来的。那女的肚子里揣着一个,初五生的,是个男娃,亲爹也不知道是谁,高麻子不想要。”
到这儿鞠文启大概明白吴老大过来是啥意思了。
高麻子不想要那孩子,但想要那个女人。吴老大和他媳妇是相中高麻子捡回来的女人生的儿子了!
这几年管得严,这种情况已经很少见,头些年经常有邻国的女人跑过来为了生活跟屯子里的男人结婚生娃,小富强屯就有一个,人家现在能听懂也能说,除了口音怪怪的跟村里的女人也没啥区别。
一般哪个屯子来了这种女人都不会太张扬,怕让警察知道抓走遣送回去,平常也没见吴老大往外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
鞠文启很想帮忙还他这个人情,可这件事他着实不想插手。
吴老大夫妻俩年纪都挺大,身体还都不咋地,说句不好听的黄土都埋到胸口窝子了再要个还没满月的娃娃,也不知道他俩能不能活到孩子长大那一天。
鞠文启尽量委婉的说出自己的心思,吴老大没生气只无奈的叹口气,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袋子,想卷一支烟。
鞠文启忙按住他的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买的现成的烟,还剩下大半包直接塞到吴老大手里,嘱咐道:“咱这饭店人多,抽烟怪呛人的,最好别在屋里抽。”
吴老大捏着烟盒,叹息声更大。
他愁眉苦脸的对鞠文启说道:“阮家大妹子跟我说我子孙缘没断,再有个孩子肯定能养活大。我和我家那口子就想有个儿子给我们养老送终,花钱让阮家大妹子从外省买一个心里又不落忍,就寻思抱一个谁家不要的,我俩指定当亲生的养活大,多好的事儿。”
鞠文启吓一跳,这才知道吴老大还动过花钱买的心思呢。
他赶紧劝道:“花钱买那是犯法的,你可别犯糊涂。”
吴老大口中的阮家大妹子就是村里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真没想到她除了会看邪乎事儿还能给人牵线这种买卖。
丧良心的事情做多了指定遭报应,鞠文启心里愤愤的想着。
吴老大夫妻俩是真的想要那个孩子,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期望都能变为现实,鞠文启帮不上他。
把人送走后,鞠文启跟张永梅说起这事儿还忍不住感慨道:“造孽啊,吴老大咋就这么糊涂呢,儿子没了不还有姑娘么,咋就这么死心眼儿。他好好的对姑娘,以后真有个病有个灾的他姑娘还能不管他?真要抱个小的回来不仅把姑娘得罪了还给自己添一身的麻烦。”
他想的明白,可吴老大想不明白,吴老大就是钻进死胡同估摸着也不会回头,只会闭着眼睛往墙上撞。
村里村外的,还有很多人不知道鞠文启能把这种事儿想的这么明白。
转天鞠家饭店又来一位稀客。
这位稀客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吴老大唠嗑的时候提到的高麻子的大哥!
鞠文启跟高大哥是老相识,当年搞副业的时候俩人经常搭档扛一根大木头,见面自然有许多的旧要叙。
鞠文启是想叙旧,可人家高大哥大老远过来可不光只想叙旧,人家是带着目的来的。
唠到开心的时候,高大哥话锋一转,颇有感慨的说道:“鞠老弟,这么些年你和弟妹真是太难了,能把饭店开起来真不容易。你说你俩就三个姑娘,过两年三个姑娘都出门子了你家这饭店可咋整?总不能留给外人吧。”
姑娘嫁人就是外人,高大哥大概是这个意思。
鞠文启咂摸出这人话头不对,直接问道:“高大哥,有啥事你直说,你知道我这个人脑袋不大会转弯,你跟我绕着说我也琢磨不明白。”
高大哥嘿嘿一笑,故作神秘的说道:“鞠老弟,就凭咱这交情,大哥肯定不能坑你。你和弟妹好歹也拼出这么大一份产业了,得多为以后想一想。我这有个好办法,老弟你想不想试试?”
鞠文启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倒是在旁边赖搭听着的张永梅听出门道来。
她开口直接问道:“高大哥,你是啥意思?想让我和老三抱个儿子回来?”
高大哥给张永梅竖起一个大拇指:“还是弟妹通透。抱孩子是大事,外边那些不知根不知底可不行,还是得从熟人这里抱。我弟家里初五刚生个儿子,又白又胖长得可好了,你们要有想法明天我就让他把孩子抱过来给你们看看。”
这叫什么事儿。
兜兜转转一圈儿,烫手的孩子要落自己手里。
鞠文启脸都吓白了,忙忙摆手拒绝道:“不不不,不抱孩子不抱孩子,我们两口子都没这个打算。”
张永梅也表态道:“我们家仨姑娘年纪都不小了,过两年我们也该有外孙,还抱什么儿子啊,我们早没要儿子的心思。高大哥也别担心我们家这产业,我和老三早都商量过,以后仨孩子谁回家就给谁,都不回来我们也干不动就卖了,就是没儿子我们日子也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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