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少年游》南境篇（五十四）

    第一百二十三话——空海鲛歌
    书接上回，那先生被尹铁心一脚陷地，猛喝了一口池水，却仍死死支撑。好重！比少主的刀还要重上数倍！那便叫你常常这个！先生默念，急引雷霆入剑，打在尹铁心足下。
    这是，雷法！尹铁心中招，电流顷刻窜至周身百骸。好！那便看看是谁笑到最后！她不予理睬，反而加大了腿下力道，压得先生脊背骤弯。
    忽而，一道雷芒攻心，那尹铁心顷刻半身麻木，经络火灼四起，才觉不妙，一霎从水中跃出，伏到那紫蟒头上，喘着大气。
    先生亦是跃出，半躬于石礁之上，双目仍泛着紫电，道：“如…如何！”
    尹铁心大怒，一霎迸劲，挥了一身雷芒，那蟒立刻调转头颅，直指先生。
    尹铁心：“这是你自找的！惊涛破海枪！”
    话毕，尹铁心放下宝剑，直起身躯，左掌朝先生一照，水面即刻排开两道涟漪。而后，她右臂躬起，劲住空海长枪，银锋卷浪，双目流光，嘶喊一声，身子前倾，大力甩出！那枪如龙焰，穿刺而来，被先生鸟翔躲过，轰在岩台之上，裂石响惊弦！
    先生躲罢，却落入水中，再无立足之处，心中直道，好狠的女人！遂又使鬼影遁逃。
    想走！不能够！她亦随之跃入，一下扎到池底，将枪向地里一刺，周身神力暴动，化作一只水龙狂转漩涡，将周身的水流排开，露出干涸的大地；将外围的万物卷入，封在高升的水墉中，好似那长鲸吞饮百川！此正是其成名之技——万流归墟！
    先生欲离，却被一把拽入，即刻调整泅姿，发动神技，于那漩涡四壁之间来回穿梭，反复跳踏，全然未被湍流影响。
    先生：“嘻嘻…夜叉身，浪中现，自在水中做神仙！”
    先生心头得意，渐渐忘形，不禁出言挑衅，却不想尹铁心一面控住漩涡，一面提枪夺入水壁，同先生激战起来。
    尹铁心：“不得不说，你的水中功夫确实奇鬼，莫说东桑南境，就是在南海鲛族中，亦是数一数二！但今日你要想平安离开！却是万万不能！”
    她怒啸一声，一改起先之柔美，那漠人气度挥洒无余，亦随先生起落于水天之间，二人枪剑互击，大浪与神雷共舞，场面好不震撼！
    先生：“万雷穿心！”
    先生聚势，于空中穿刺银丝，划得电闪雷鸣。可尹铁心不惧，枪衔长星，以快打快，于腰间旋兵，回马一挑，掀浪而起，声势骇人！
    先生：“神杵雷！”
    尹铁心：“海辽天！”
    只见二力乍起，飞雷枪锋劲舞，水墉顷刻坍塌，化作一番狂涛骇浪！招毕，二人竞相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他境界虽不及我，但水中身法却毫不逊色！泅术当真是神乎其技！剑法威力，亦是不俗，且偏偏又是水战最惧的雷法。之前压住的火灼如今又攻上心头，只怕再不速胜，便是要一败涂地了！尹铁心度毕，再次凝锋，龙盘在枪，周身开出一朵冰莲，而后击水而起，龙旋而上，天纵而下，奔向先生。
    尹铁心：“水龙吟！”
    劲锋抵达，够狠够快，可先生早已功成，神雷附于四肢，正是那一招万夫莫当的帝释刑天雷！二劲再聚，又是风呼水啸，大浪下渊，便是紫蟒白鹰亦受波及，难以万全。
    尹铁心受伤飞出，被那紫蟒于浪中拼死衔住，用躯干罩护起来，直至风平浪静。
    先生：“额呵…额呵！”
    少顷，先生从水底钻出，嘴角不住渗出鲜血。但见那尹铁心神态疲弱，心间一松，便觉已是胜了。不料，眨眼功夫，她竟从蟒背上缓缓坐起，随那水妖一道，游向池水中央。
    这是？先生诧异，但只得慢慢游抵门边，脱水上岸。只见那尹铁心跪坐，斜倚着蛇首，将长发一拨，散在空中，一青一蓝双瞳湿润，微微发亮，泛起忧愁。而后，她解去外罩的铠甲，露出一袭幽蓝的纱裙，半浸水中，红唇颤颤，欲语却还无声。少时，她真力奔涌，如水缓缓淌开，竟将那长裙连同周围的池水一齐染成了血色！
    这是何物？！这是！东晋干宝《搜神记》中曾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而今琼州亦有传闻，道那南方涨海之中有一群渔民，先祖曾与鲛人婚配，故以鲛族自称。据说男子生来皆丑，女子形貌皆丽，且歌声魅人，往来商船若为其惑，则多有触礁，如今一看方知所言不虚，她！她真是鲛族！一瞬，清歌响起，不觉已在耳畔，先生惊觉，赶忙捂住，却为时已晚。那幽籁侵入，让先生浑身燥热，血脉喷张，时而头裂难当，时而意乱情迷，口中反复念道：“长晴…长晴…桥…桥…”而后竟一头扎入水中。
    先生沉于水底，依旧可闻其声，此时眼前迷蒙，恍惚之间，只见那女妖带红潮泅来…
    先生：“额呵呵…”
    一刻钟后，他于颠簸之中，渐渐清醒，发觉自己正被旁人揪住后头护领，拖曳前行，正是尹铁心。
    尹铁心：“醒了～如何？睡得可香？”
    先生：“这是？哪…”
    忽而，一阵推门之声响起，她停下脚步，朝其中喊道：“荆老将军！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话毕，将那先生一把丢入，两座门扇一夹，合拢起来，又道：“虽输了，但后生你很是不错！姐姐我就先走了，好自为之吧！”
    先生站起，心中怨怼，拍拍身上尘土，环顾四下，却猛然惊觉，此刻已在天下阁第六层！而前头，一阵肃杀之气排空而来，乃是一位白须白髯的老将，身材短小，却十分健壮，着一身黑亮的玄铁重甲，臂上套一青一红两枚鸢形大牌，身后覆一只画纹圆盾，同那铠甲相连于一处，一副万夫莫敌之相！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注：归墟亦作“归虚”。传说为海中无底之谷，谓众水汇聚之处。出自《列子·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