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之寂》第五十一章 往事对错

    “周川阁老，剑冢和帝羽殿，当真要交出去？”
    离开了大殿，出了这座山峰，便是立即有人问道，之前在大殿中，个个不吭声，这个时候，倒有群情激愤之意，恨不得立即返回去和吴道言理会。
    周川冷声道：“可以不用交出去，但以后，道河以及其他地方，我们再也无法插手进去，而今，虽然把剑冢和帝羽殿交了，我们也依然还有足够的话语权。”
    声音虽冷，不过听起来，倒是并无多大的愤怒。
    有人沉声道：“话虽如此，可我们的掌控力度也小上了许多，长此以往，我们的影响力越来越弱，就再难有大作为了。”
    周川闻言，冷笑了声，道：“这些年来，我们步步紧逼，他以大局为重，只能不断退让，而今，我们退一步，让让他又有何妨？”
    身旁的这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很难想像，周川一向强势，这番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唯有一人，静静的沉思着。
    周川看向此人，问道：“洪毅阁老，你在想什么？”
    洪毅道：“老夫在想，为何如此突然，府长变的这么强势了，甚至于，都有不惜与我们直接翻脸的意思。”
    周川淡笑，道：“东留侯！”
    洪毅道：“不错，东留侯与府长联手，灭杀仙神宗数尊顶尖强者，正是由此一役，让强大的仙神宗，如今变得不在是威胁，那之后，想必是府长从东留侯这里，得到了很多的支持。”
    “老夫想的是，究竟，东留侯给了府长什么样的支持，才让府长一改往日作风。”
    周川道：“你觉得，东留侯做出了怎样的承诺？”
    洪毅道：“老夫不是东留侯，猜不出他想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人界的时间不多了，东留侯必然是着急了。”
    话音传来，在场所有人神色都有变化。
    周川漠然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愚蠢，而今正因为时间不多，才更要求稳，他们这是在毁我人界。”
    洪毅笑了笑，说道：“你行事向来老道，从不贸然，今天的你，似乎很冲动，也很没有理智，周川阁老，你是不是，早就有了预料，在刻意为之？”
    周川哈哈一笑，道：“知我者，洪毅兄也！”
    “当知道他与东留侯联手，重创了仙神宗之后，老夫心中就清楚，东留侯也好，还是他，都会趁机做一些事情，而这学府，就是他们首要的目标。”
    “人族大捷，士气正盛，这个时候与他们硬抗，吃亏的只能是我们，那就让他们一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地方就在这里，他们拿不走。”
    洪毅微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那一套，注定会将我人族带进深渊中万劫不复…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放手了，这也应该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吧？”
    周川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冷冷道：“圣府有圣府之战，那么道河自然也要有，吴道言想的是什么，老夫心里很清楚，洪毅阁老，这事你来办，规则之中，老夫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是何等的失望。”
    这一次，洪毅神色有所迟疑。
    周川看的明白，再道：“不要将他人想的太过可怕，陆铭即便天赋再怎么出众，也不会强过曾经的萧东极，而今时今日，可比不上当年。”
    时间流逝，人界一年不如一年，今天的人界，远不及二十年前。
    曾经可以做到的事情，没理由现在做不到。
    洪毅沉声道：“老夫是担心，此举，会彻底激怒了府长和东留侯，届时局面一发不可收拾，那个后果便太严重了。”
    周川一声讥笑，道：“放心，人族大局为重，他们还不敢，退一步讲，即使他们真的敢，这人界的天，可由不得他们来做主。”
    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决定一切，今时今日的人界，就不会是现在的形势了…这些，就是他周川的底气。
    大殿中，沈劲松等人离去，吴道言静坐如山，思考着未来。
    蓦然间，他脸色震动，即使乃人界绝顶强者，这里还是学府之中，有禁制无数，此时此刻，仍然感到了无力。
    “不知哪位至尊降临，吴道言有失远迎，实在抱歉了。”
    他并没有如陆铭所想的已经踏进了至尊之境，可是，他见过的无上至尊强者已不下于双手之数，寻常的至尊强者，可无法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并让他身在学府之中，半分反抗都做不到。
    这样的强者，无论是在人界，还是诸天众多界域之中，只怕都是极强的那一列。
    自身刚刚对周川等人有所举动，难道对方，就立即让此等强者过来了？
    如果是，那后续的计划，再不甘心，都也只能变上一变。
    “老府长，您这样说，我可不敢当。”
    笑声响起，大殿之中，好象凭空有一人出现。
    只所以用凭空二字，是因为，无法捕捉到这到身影的存在，也无法看的见，就像是根本没有人进来一样，那种古怪的感官，证明了对方的强大。
    吴道言同样看不穿，可是，听出了这道声音，他神情一震，苍老的双眼中，浮现出极大的欣喜，隐隐约约中，更有泪花浮现。
    可紧接着，吴道言脸色一板，冷冷道：“你还知道回来！”
    那声音苦笑一声，道：“是我的不是，这些年来，让您担心了。”
    吴道言漠然道：“老夫可从来都没有惦记过你，所以，也没有担心一说，你别自我感觉良好。”
    声音的主人，不禁是失笑了下，道：“还以为您早就变了，见到这样的你，实在难得。”
    吴道言双瞳轻轻一震，道：“你多年不回学府，今天来，就为了嘲笑老夫？”
    那声音道：“弟子不敢！”
    吴道言轻哼了声，道：“谅你也不敢欺师灭祖，说吧，突然回学府，有什么事？”
    那声音道：“此前看您发威，感慨颇多，先不说这是不是有些晚了，发威的力度还不够，不足以震慑住周川等人，他们曾经做过的，以后也依然会这样做。”
    吴道言道：“还用不着你来提醒，老夫心中有数，你大可以留下来好好看着。”
    那声音道：“您既然有此信心，我便不在多说，只不过，您可不要小觑了这些人的心理，多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步步紧逼，偶尔的退让，并不是怕了，仅仅只是因为当下的这个时机。”
    是什么时机，吴道言心中明白的很。
    正如周川自己所说，人族大捷，正士气如虹，这个时候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先退一步，卷土重来的时候，得到的会更加之多。
    吴道言冷声道：“还轮不到你来指点老夫，今时不同往日，老夫也不怕玉石俱焚。”
    能让这位老人说出玉石俱焚这四个字，可见老人心中的坚决。
    那声音笑了笑，道：“我当然是希望学府越来越好，您愿意出手，那也再好不过，但万一，您到最后还是忍了，那希望，别伤了我儿子。”
    “您知道的，我现在一无所有，活的生不如死，只有这个儿子了，倘若我儿子出了事，老府长，我不是萧东极，没他那么会忍。”
    其他的话，吴道言都没听到，只听到，对方的儿子，也在这座古老的学府中，他的儿子，竟然进了学府。
    “你的儿子是？”
    “呵！”
    那声音只是一笑，吴道言突然想到了：“是他？”
    那声音道：“是，就是他，以后，请您多多照顾一二，弟子感激不尽。”
    吴道言轻叹了声，仿佛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的儿子，这般出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他很好，比你们年轻时都更加的好。”
    “放心，不管他是不是你们的儿子，以他的秉性，老夫都会照顾好他。”
    那声音道：“多谢您，弟子告辞。”
    吴道言喝道：“如果不是你儿子，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看看了？”
    那声音又是一声苦笑，道：“当年事变，我带儿子回到人界，十五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生不如死，儿子已经长大了，又进了学府，有您照顾着，我想我可以放心的下来，现在，我得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弟子辜负您了，请您原谅！”
    吴道言脸色顿时一变，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声音道：“那件往事，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必须要搞清楚，如果她错了，我会带她回人界，我夫妇一死，向天下人谢罪。”
    吴道言脸色再变：“你可想过你儿子的感受？”
    那声音道：“他会理解的，但纵使他不理解，我夫妇若活着，他这一生都背负不起，身为父母，我们也必须给他一个交代，这样，他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吴道言声音颤抖着，问道：“但如果，错的不是她？”
    那声音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即使越来越远，即使已经彻底不见，仍然还在重重的震着吴道言的心。
    这一生，为了大局，自己过的太过苟且，于挣扎之中，徘徊不定，可是与此事相比，那些算什么？
    如果人族没有错，他们夫妇要以死谢罪天下，那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他视若子女，如何见得他们夫妇命丧黄泉？
    可如果人族错了…吴道言实在不敢想，到时候的那场疯狂，会是怎样的惨烈。